吴细有一天在附近闲逛,发现一家书院,这个书院里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他的书法笔力苍劲,每一笔如行云流水般却又给人一种力透纸背的沉淀感。老人家在广州书坛名望很大,却从不收徒,本来他并不常去书院,最近去了两次都碰见吴细,两人也道是缘分。也不知为什么,吴细看到他写了一个字,就想找他做师傅,那时候吴细还不知道这老头挺有名气。
老头听了她的意图,有点惊讶,不过还是很和蔼可亲,当下问她:“如果我教你,你愿意放下过去十几年的基础重新从零开始吗?”
吴细想也没想,就说愿意。
老头说自己和吴细有缘分,然后告诉她:“我喜欢喝酒,你下次带一种酒来,如果还能找到一个和我有酒缘的朋友我就收你。”
吴细回家将这件事告诉成仁,成仁想了想:“姑父最喜欢酿水果酒,我这里刚好有一好几坛,我想,老师傅他什么好酒也都喝过了,我们就拿自家酿的酒吧,此外,酒友吗,很容易,我可能喝了,我不就是现成的嘛。”
第二天两个人提了一坛葡萄酒,抱着忐忑的心情就去找老人家,没想到老人家超喜欢喝,成仁刚好也知道这酒的做法,于是两人关于酒相谈甚欢,差点就忘了在一旁的吴细,等想起来时,老人家当场就收了吴细做关门弟子。
吴细于是从楷书开始重新打起书法的基本功,老人家很喜欢她,只要她去就非常高兴,当然更喜欢成仁带着何爸爸酿的葡萄酒去找他,每次两个人总能喝一下午。除了书法,吴细一周还报了一个笛子的高级班,毕竟她还是有基础的。
每个月她还有一次产检,一次内分泌检查,一般他们都会挑在周末,以便不耽误成仁的工作。内分泌科的医生说吴细的甲减状况好转了很多,孩子目前的发育也算正常,只是到时候一定要选择剖腹产,减少危象的发生几率。
第六个月的时候,吴细看到了孩子的四维彩超像,吴细很兴奋。何敏敏帮他们看了结果偷偷地告诉他们是女孩子,成仁非常地高兴。在胎心室听到孩子有力的心跳,成仁比吴细还高兴,在他心里那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每晚睡觉之前,成仁都要听听胎动,和肚子里的孩子打招呼:“嗨,闺女,我是爸爸。”每当这个时候,吴细会特别想念符润声,如果他知道这一切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他那么爱孩子,成仁则会在心里感激符润声。成仁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做小润儿,吴细心里默默地感恩成仁的细心与宽容。
随着孩子的长大,吴细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焦虑,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成仁每次都安慰她。新历的2013年来临了,再过一个多月就是12年的除夕,吴细的孩子七个月了。腊月初八是腊八节,这天对吴家来说简直是一个噩耗。
腊八那天,在家里练习复健的吴爸爸不小心从二楼摔下来,脑袋受到重创,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当日病逝。吴细接到了电话,当天和成仁从深圳坐飞机到了怀化。此刻吴妈妈因伤心过度正处在昏迷中,吴细没看到自己父亲最后一眼,赶到时,病床已经空了,吴爸爸已经被送往殡仪馆火化。她当场就气血攻心,不料引起了甲减危象。
此时吴细的血压非常低,心跳也变得缓慢,整个人的知觉慢慢丧失。在送往手术室的路上,吴细拉着成仁的手艰难地说着保孩子。
“先生,你太太现在生命很危险,甲减危象的死亡率在现在医术发达的今天依旧有百分之二十五,现在患者还是孕妇,几率更高,可以确定的是,孩子拿掉的话大人尚有生存几率,要是保孩子的话,大人是绝对活不了了,但如果拿掉这个孩子,你太太的身体状况恐怕再也难以生孩子了。”
医生没有任何感情地跟成仁讲话,并拿出了手术的单子。站在成仁身边的何爸爸何妈妈,还有成爸爸成妈妈也是面色凝重,这真是一个难题,成妈妈脸色尤为难看,她只有一个儿子呀。
成仁想也没想:“救大人。”
他颤抖着双手签了字,然后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他在心里痛苦地说着。
“细细,对不起。”
大洋彼岸的符润声突然被噩梦惊醒,梦里吴细浑身是血,命悬一线。他从被窝里爬起来坐在床上,抬手摸了摸自己脸,湿湿的,他竟然哭了。已经到加州七个月了,距离收到成仁的邮件也已经有了四个月了,这四个月以来,他每天都基本以研究室和医院为家,就是想忘记吴细,每天高强度的工作量让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问题,以为快要淡忘了,没想到今晚会做这样的噩梦。怎么说也还是有点担心,但转念又觉得成仁在身边能有什么事呢?顿时痛恨自己的余情未了。
吴细手术完后直接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吴妈妈差点崩溃,幸好这个时候,几年没有回家的吴景沉回家了。吴景沉站在医院,顿时觉得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悲戚感。上次回来,父亲还和他讨论时事,妹妹还在甜甜地喊他哥哥,妈妈也还是满脸笑容。这次回来,父亲已经成了一罐白灰,妈妈因为受到双重打击,头发白了不少,人也苍老多了,自己那可爱的妹妹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一天只有一个小时的会面时间,还是从视频上看的。
他一个铁血铮铮的汉子竟忍不住跑到了医院的卫生间大哭一场,这次的家庭变故,让他决定离开自己喜爱的军营生涯。
他搀着自己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