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1/2)

二月细雨霏霏，城中街巷青砖壁瓦，在烟雨幕中如同淡雅的水墨画卷，一片朦胧。

我撑着素白色的油纸伞，飘在幽静得近乎死寂的长门街道，背后冷风飕飕的刮着，吹的我心情甚是复杂。

拂过额角的一缕青丝，目光停在不远之处渐渐显露出宫城的一角金黄琉璃瓦，手下的伞柄攥的越发的紧，指尖微凉。

宫外的长街小巷还是以前模样，却让我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满街红绸灯笼早已撤的什么都没有了，当然，那染红青砖的血迹也没了……

也对，离我死的那日已经过了很久了，况且他做事，永远都是那么利落！大概，所有人不知道当朝的长公主已经被万箭射死了吧……

即使知道，他们也定会开心，毕竟把西和宫那位十恶不赦的祸害给解决了，也是了了他们一桩心头大事。

“吱呀――”寂静的长街尽头，慢悠悠地滚出一个蒲草编织的藤球，划过地面上的水坑，最后停在我脚边。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童从街巷子里跑出来，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衫，脏兮兮的脸蛋唯独一双眼睛又黑又大。

她捡起地上的藤球，转身时突然停顿一下，低头看看怀里，又抬头朝我的方向看来。

踌躇半晌，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球递了出来，轻声道：“姐姐，你是想要这个球吗？”

细雨飘荡的空巷中，她仰着黑瘦的小脸，一派天真烂漫。

我不语，只是淡淡的望着雨水浸湿的藤球。

见我没动作，她放下手，挠挠乱蓬蓬的头顶，刚想开口背后的远处有人在喊：

“二妞儿，你还不把球捡回来，一个人站在那干嘛呢？”

“阿柱，这个姐姐好可怜，身上还流了好多好多血，我把球给她让她玩一会儿好吗？”

她扭过头，头顶上的羊角辫晃得一颤一颤，额外可爱。

谁知她才说完，一个妇人匆匆忙忙从院落出来，沾满油渍的双手往围裙抹了抹，一把揪住远处那男童的耳朵往回走。

“混小子，跟你说不要和那死了爹娘的小灾星玩，尽招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呸呸呸，真是晦气死了……”

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空荡荡的街道只剩下小小的人影。

“我才不是小灾星！”她撇嘴，有些难过的垂下头。

“嗯。”我轻声应道。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回答，小眼神亮晶晶的，“姐姐也认为我不是小灾星？”

在她充满期待的目光下我微微点头。

万物无邪，皆有殊途，世人永远都是那么愚昧无知！

“姐姐你真好！”眼睛湛然弯如月牙，她一把将怀里的蹴鞠塞了过来，“我将它送给你了！”

挥挥手，跳着小步伐欢快的消失在长巷尽头。

我瞥了眼从我身上穿过去的藤球，慢吞地滚进身后的街角，若有所思的挑起一道冷笑。

朱漆色的宫门缓缓开启，一辆精致雍容的马车出现在雨帘中，咕辘辘的马车轮在地面上掠过模糊的倒影，溅起几道的水花。

车夫驾着马车缓缓出了宫门，从我身旁徐徐驶过，当马车与我擦肩而过时，浅青色的帘幕被风掀起一角来，半空中飘浮一抹若有若无的白檀香。

我蓦地回头，目光落在车尾熟悉的白字时，便乐了。

飘荡着小身板就进了车厢里，带着一身凉飕飕的阴气。

昏暗的车内纱幔垂落，精致的案几上红烛摇摇曳曳，一侧的紫炉里，袅袅不断的上升着熏香。

婆娑的雾影勾勒出木榻上半倚的身影。一张冷冽的面庞掩在宽大的披风下，墨色的青丝随意披散，衬得原本就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眉目如画，却一直紧皱在一起，似有解不开愁绪。

真是他！

许久未见，我这小凤郎怎么越发娇弱了，看看这张消瘦的小脸，让我好想将他□□一番。

不过，看的到摸不着的感觉甚是让我憋屈的慌，心中对罪魁祸首的男人也越发怨恨。

唉，我堂堂长公主没想到落到如此地步，悲剧了啊……

我幽幽的对着他如玉的脖颈吹了一口气，一脸郁卒的趴在他肩头。

厢外车轮“咕噜噜”的沉闷行驶着，伴随着雨水滴打着车顶声，我本就喜爱在雨雪天打瞌睡，加上车内点燃的熏香，更加有些犯困。

正当我迷糊的舒服时，压在身下的小凤郎身子突然一抽，苍白的小脸上冷汗涔涔，嘴里似乎低低轻喃着什么。

“不……不要……”

“嗯？什么……小凤郎，醒醒！”

我附耳上去，断断续续也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见他抽动的越发厉害，呼吸急促，我连忙拍打他的脸颊，却毫无用处。

低头看了看透明的双手，我又忘了，我现在已经死了，只剩下个魂魄而已。

这可如何是好？我急得在车厢内打转转，无意间脚尖踢到旁侧的炉鼎上，骨碌碌滚出来个圆滚滚的东西，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厢内的动静终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公子！公子！”车外随从的小厮一把捞开幔幕，目光一凛直接探身进来。

我认得他，他唤幸生，是小凤郎的心腹，以往进宫都会带着他的。而且任何事都是经过他手的，包括吃食。

他披着冰凉潮湿的斗笠穿过我，指尖在小凤郎人中穴一掐，然后自怀中取出一枚黑丸喂到他嘴里，整套动作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我静静的飘在车厢上空，看着小凤郎呼吸渐渐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