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第一风月楼玉人阁红笼簇簇,轻幔高悬,数名妓子水袖甩曳,轻歌曼舞,丝竹声缭绕。
马车轱辘轱辘穿过静谧无声的街巷停在后门前。
下车后,我透过帷帽的黑纱环顾一眼四周,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很快车夫赶着马车消失在巷子尽头。
在朱红大门上轻叩五下,片刻,门内探出个扎着双寰髻的小姑娘,她上下打量着我,“这位客官有何事?”
“所谓‘知物无间,欲问长道’,我是为知乎而来。”
“可有物件?”
我递上手中的玉牌。
她低头细瞧了眼,遂恭身将我引了进去,“客官这边请!”
我跟在她身后,绕过后院黑乎乎的竹林,不多时便看到灯火通明的楼宇,隐隐约约传来前院寻欢作乐的喧哗声。
周边廊坊上有不少花娘,掩着团扇挽着长纱,绰约的身姿俨然夺人眼目,其中有不少生面孔。
夜间的气温有些凉,空气中残留的胭脂香味被晚风吹散了些许,我拢紧肩上的披风,途中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头,泪眼婆娑地眨眨眼,顺势擦了把眼角的湿润。
刚走到拐弯处,前面突然压过来一道黑影,紧接着身子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差点摔了个四仰八叉。
“靠!”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扶着老腰我咬牙切齿地抬起头,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臭气熏天的酒味。
“他娘的……是谁推的小爷……”
摔在地上的男人抱着酒坛醉醺醺爬起身,面黄肌瘦,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他眼神飘忽不定落在我身上,突然呲牙咧嘴的一笑。
“嘿嘿,原来是苑里的新花娘啊,怎么穿的像个黑寡妇?模样还弄的挺神秘,来来来,让小爷瞧瞧你姿色如何,入了爷的眼定好生宠爱你一番……”
一把扔过酒坛,踉踉跄跄朝我扑了过来。
你才是黑寡妇,你全家都黑寡妇!
我被酒味熏的退后一步,掩着鼻子厌恶的侧身,准备离开。
他扑了个空,笑得越发□□,“小花娘这是想跟小爷玩‘捉猫猫’游戏吗?嘻嘻,有情趣,小爷喜欢!”
喜欢是吧!那我让你更加喜欢!
“呵,‘捉猫猫’多腻啊!”皮痒是吧!那我好好你解解痒!“不如我们来玩个更有‘情趣’的游戏!”
我笑得温柔,指尖朝他一勾,在他春色荡漾地目光中,毫不留情的踹出出脚。
“啊…”下一瞬便涨成猪肝色,捂着下身嗷嗷直叫唤。
“啊啊……你……你个下作的女人,活腻了是吧,敢胆踹我命根子……你可知小爷是谁?”
我虚心的冲他一笑,“哦,我还真不知道!”
“小爷我可是堂堂左相之子!”恶狠狠的瞪我,“你敢伤我,我爹不会放过你!我要将你抽筋扒皮,做成人彘卖入男奴场馆折磨致死!在将你的尸体碎尸万段……”
“呵呵……”
现在我倒相信他是左相家的人,一样的人皮兽心!呵,我喜欢!
尤其对于教训这种人的方法我是手到擒来!
站在黑暗中,我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嘶哑的冷笑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冷风拂过肩头,我缓慢的抬起头,帷帽下半隐半现的苍老面皮越发狰狞,七窍里涌出长长的血痕,慢慢腐蚀着整张脸。
我眼神空洞的对上他惊恐的视线,一边控制着血的量,一字一顿地说到,“来啊!我等不及了!”
“啊啊啊!鬼啊!”
高亢尖叫过后,他两眼一翻,直接被我吓晕了过去。
看着地上一摊烂泥,忍不住朝着他下身狠狠又添了两脚。这就晕了!我还以为有多大胆儿。
调戏到我头上了,当我这老太婆吃素的!
明明可以简单粗暴解决的问题,偏让我牺牲色相弄得这么血腥!真是没谁了!
认真擦拭碰过男人的手指,我松开手,锦帕从指尖滑落,轻飘飘地落在男人脸上,幽幽散开氤瘖的青雾。
相信魇梦障会让你无比快活!
“祝你好梦!”
引路的小姑娘早没了影,我端正了五官,恢复正常,循着原来记忆跟上,没走几步,巷道对面迎上一抹身影。
他自我面前穿过,两道身影在寂静暗沉的长廊上相遇,不留痕迹地交错而过。
月影中,那人似从浓稠的水墨画中走出来,眼眸冷泠沉寂,毫无波澜,一身白裘披肩,绒毛迭迭却厚重的凌厉感。随着他的步伐腰间麒兽黑玉佩与环饰来回碰撞,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刹那恍惚初见,月下少年,白衣舒卷,矜贵傲然。
镜花水月华尽染,暗香浮动故人散。
拐进角落之时,我回过头,凝视远方隐进幽幽夜色中的熟悉背影,冷风吹拂银白色袍角,勾勒出单薄的身姿,竟要被吹了去……
他似个迷路的孩童,徘徊在沧海边缘。像极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寂寥,彷徨。
廊头悬挂的八角灯笼下浸染一片淡黄的光晕,照的我一阵恍神,心下随之沉沉浮浮,最终化为平静。
小凤郎是我十四岁时在死人堆里捡来的!
边关战乱,正逢北边大旱,粮草皆断。
我去了战场……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饿莩载道,乌鸦哀鸣,一望无际的雪地染得红褐色,妖娆而美艳。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很是反胃。
我的脚被残尸废墟里伸出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不得动弹。
“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