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县衙前,何洺跟官差正要围住方拭非,同样是闹哄哄的。
方拭非身后是聚众看热闹的平民,前面是故意挡着人的王长东。
王长东一手虚护住方拭非,说道:“何县令,不妥不妥。他今日在此喧哗,耳闻者众多,你如果强行把他抓进去处置,不出半日,风声就传遍了。众人都要说你是被他言中,恼羞成怒。那一方县令的名声可就毁了,岂能叫他如意?”
何洺被他气笑了。京城里来的人,看着没什么精神,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事已至此,就让他说清楚,也好叫他心服口服地闭嘴。”王长东道,“素闻何县令仁善宽厚,爱民如子,何惧小人对持?”
他说罢,转身一把按住方拭非,厉声喝道:“方拭非,你的证据呢?”
方拭非道:“我没有证据。倒是有凭据。”
王长东:“什么凭据。”
方拭非大言不惭道:“偌大一个水东县都是我的凭据!”
“你放肆,还有脸来狡辩!”何洺朝身后的人挥手,气急道:“还不快将他拿下!”
何兴栋从后面走出来,站到父亲身边,扯了下他的衣袖。
何洺哪里管他,将人甩开:“你走开!”
方拭非昂首道:“如果今日必然要死一人才能证明我的清白,我方拭非就站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王长史还我一个公道,还水东县一片安宁!”
方拭非说是这样说,手上对着那群官差的力道可一点也不小。还不停装作被推攘的模样,顺势往人群中靠。加上王长东从中阻挠,一时竟然抓不住她。
衙役和平民混到一起,朝着大路两侧小幅移动。
王长东:“放肆!胡闹!”
何洺:“方拭非你好大胆子!”
两边互不相让。这时候忽然一道宏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何县令贪污有证据!证据就在米仓里!”
何洺动作顿住,现场空气都凝滞了一刻。众人循声望去。
喊话的那人恍若未闻地重新喊了一遍:“何县令贪污,把赃银藏在米仓里,现在都被翻出来了!众人亲眼所见,满地的财宝和金银!城门都被人围起来了!”
何洺整张脸惨白下来:“什……什么?”
米仓被人劫了?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粮仓从来不许人进。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下真是如何也平息不了。
“是真是假?”
“什么赃银?那边不是在县衙的人看着吗?普通人怎么可能靠近呢?”
“那书生说得都是真的?”
“方拭非父亲是方贵,这两年已经是水东县里数一数二的富商了,说这谎做什么?连累一家老小惨死吗?”
“我听说方拭非这人颇有才华,为人狂傲,最看不起权贵仗势欺人,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的确是个有气节的真好人!”
百姓眼看着要朝何洺扑去,何兴栋快步向前,拽了失神的何洺一把,挡在他身前喊道:“别打别打!”
王长史哪能真看着何洺受伤?立马返身拽着他的衣袖冲进大门,吩咐衙役:“关门!速速关门!”
县衙的大门合上,百姓被拦在门口。衙役挡也挡不住,见势不妙,就先从大门溜了。
众人拍打着朱门,大喊何洺的名字。
“方才喊话的那个人呢?城门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真的!我刚从城门回来,那边也乱了!”
“何县令平时待人笑脸迎人,见着人就握着他的手泪眼凄凄,说是自己辜负了大家。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好官,有什么难言之隐,原来只是个好好先生!”
“何县你出来给个解释!”
“何县令,你太叫老妇失望了,你是官老爷啊!你不是水东县的县令吗?我靠着你活的啊!”
方拭非冲上台阶,站到大门的最前面,高举起手喊:“大家听我说!”
众人如今对她颇为信服,闻言压抑住哭声,听从她的指令。
方拭非说:“大家请相信王长史,王长史素有贤名,在户部任职多年,口碑甚佳。他断然不会无视我等冤屈。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动武,不要骂粗。静候朝廷决断,以免让对方抓了把柄!”
何洺整个人失魂落魄般,喘不过气来,哆哆嗦嗦地走下台阶。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竟然还被自己绊了一脚。
他是布衣出身啊,没有后台,没有背景,能做上水东县县令,哪怕在京师官员眼里只能算是无名小官,可对他来说已经是光宗耀祖了。他小心翼翼,生怕行差步错,怎么就这样了呢?
何兴栋扶着他,感受到他的颤抖和恐惧,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嘴唇阖动,伸手抱住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背说:“爹,没事的,没事,有我在。”
他说着声音开始哽咽:“儿子一直陪你,儿子会保护你的……”
“是……是县尉害我……”何洺吞了口唾沫,痴语道:“我只是叫他去安置一下赈灾粮草,竟然变成这样。”
他看向王长东,忽然全身来了力气,要挣脱何兴栋朝对方过去。何兴栋又紧紧将他抱住,大喊了一声“爹!”。
何洺红着眼问道:“王长东!你为何要害我?你还与那方拭非勾结,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要置我于死地。”
王长东立在一旁,轻叹口气,转过身:“你没有得罪我,可你得罪了不少人。地下埋的,外面哭的,你自己听听,不觉得造孽吗?”
“我造孽?上面多的是比我过分的,你敢去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