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记心,没法子不好啊!”关卓凡悠悠的说道,“那一次,下了那么大的雨!”
顿了顿,转向杨婉儿,微笑着说道,“嗯,不晓得,今儿的天儿,会不会也像那一次那样,突然就下起大雨来呢?如是,可就是‘风雨送人来,风雨留人住’了!”
丈夫做如是说,似有深意可是,“深意”何在?
杨婉儿还在转着念头,不晓得该如何回话,扈晴晴已是灵台明澈,把话头接了过去,“王爷,如果我没有记错就是那一次,因为避雨,王爷才邂逅了妹妹是吧?”
关卓凡含笑点头,“是!”
“英雄气概美人风,”扈晴晴抿嘴儿一笑,“倒是佳话一段呢!”
顿了一顿,“哦,避雨的地方,是一座祠庙是吧?”
“是!”
“这座祠庙,就在这座砂山上是吧?”
“是啊!”
“既如此”扈晴晴用微带央求口吻的说道,“赶早不如撞巧,王爷带我们姐儿俩,故地重游一回,可好?”
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看向杨婉儿,“妹妹心里,必定也是想的,只不过,她自个儿不好说出口来唉,那座祠庙,可算是她幼时的家了吧!”
说的这儿,轻声问道:“对吧,妹妹?”
杨婉儿心有所动,臻首低垂,轻轻的“嗯”了一声。
扈晴晴转回关卓凡,“就是不晓得,走这一趟,会不会耽搁王爷接下来的行程呢?”
“这倒不至于”关卓凡微笑说道,“祠庙离这儿没多远,花不了多少辰光的。”
转向刘郇膏,“松岩,此祠固然是杨侧福晋的‘故地’,其实也是你和我的故地,咱们就‘故地重游’一回,如何?”
刘郇膏已经隐约猜到了辅政王的“深意”,可是,这层“深意”,实在太过惊人,他也没有十足把握,是否真的猜准了王爷的心思?心跳不由就加快了,定一定神,欠一欠身,朗声回道:“是!”
关卓凡转向赵景贤,“竹兄,一起吧如何?”
赵景贤亦欠身答道:“是!”
辅政王招呼一声,只不过客气招呼也好,不招呼也好,下属们自然都是要“一起”的。
其实,赵景贤也已看了出来,辅政王江阴之行,多半另有深意,不过,他的智慧,虽不在刘郇膏之下,但毕竟没有刘郇膏和辅政王夫妻那一段共同的经历,因此,还没有想到刘郇膏已想到的那一层“深意”上去。
砂山只是一个丘陵,山麓部分,道路尤其平缓,车骑都行得,不过半刻钟,一座小小的庙宇就在望了。
果然,离杨侧福晋爷爷的墓园没有多远。
突然之间,犹如一道闪电,划过赵景贤的脑海,他不由失声说道:“这不是阎丽亨的”
打住。
并辔而行的刘郇膏接口说道:“不错,正是阎丽亨的祠馆!乾隆二十四年,奉高宗纯皇帝的圣谕准建!”
他的声音清清朗朗,好像故意要叫别人听清楚似的。
晓得辅政王同杨侧福晋的“佳话”的人很多包括他俩邂逅于江阴的某座庙宇;可是,晓得这座庙宇是供奉哪一路神明的,却少之又少即便在“轩系”内部,也没有多少人知晓。
赵景贤就不晓得虽然他是“轩系”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实在是这座庙宇的神主的身份,太过敏感,当事人能不提就不提关卓凡、杨婉儿只跟扈晴晴一人说过,刘郇膏则没有向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妻子说过辅政王和杨侧福晋的第一次相会,是在一座什么样的庙宇里?
另一方面,两百年过去了,江阴之外,晓得阎应元事迹的人,已经不算多了;晓得砂山山麓,还有一座小小的奉祀阎应元的庙宇的人,少之又少了。
这也就是赵景贤渊博敏锐,非常人可及,才有这样子的醒悟,换一个人,即便进了庙门,大约还是懵懂的。
随行众人之中,心头掀起波澜的,不止赵景贤一个,亦不能不想:王爷此举,真的仅仅是“故地重游”吗?
守祠人已经接到了县主簿的通知,在庙门口相候,望见辅政王一行的车骑,赶紧跪了下来。
这是一个六十多的老人,身材瘦小,须发皆白,一眼看上去
呃,倒是同当年的杨保山有些相像呢!
关卓凡走上前去,“老人家请起!祠主早登仙界,在这里,你我生者,不必讲究尘俗的礼节。”
一边儿说着,一边儿伸出一只手,去扶老人。
另一边厢,杨婉儿急趋两步,不声不响的搀住了老人的另一只胳膊。
在场众人,目光都是一跳,县主簿赶紧说道:“这位是侧福晋!”
辅政王亲自来搀自己,老人已经浑身打颤了,斜侧里又杀出来一个年轻美貌的贵妇人,更叫他蒙了圈儿,待听了主簿的话,双腿一软,又跪下了。
进了大门,迎面是一块石碑,可是,上面空空空如也,竟是一块无字碑。
张勇嘀咕,“这是什么?照壁不像照壁,碑不像碑的……”
吴永赔笑说道:“回爵爷的话,碑文在碑身的背面。”
这可奇了。
转了过去,果然,碑的背面有字。
细看,是一首七绝:
腐胬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城未肯降。
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落款“江阴女子题”。
所有人包括张勇、刘玉林、图林等一班军人都感觉到了诗中的森森之气,院子里的气氛,立时就沉降下来了。
这个“江阴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