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慈安看着文祥手中抱着的白匣子,失声说道,“‘他’……真的撂挑子了?”
“回母后皇太后,”文祥艰涩的说道,“轩王府闭门不纳,门上传轩亲王的话,说,呃,自今日起,‘白折’再也不要往朝内北小街送了,免得……贻误机务。”
“唉,这,这……这个意气闹的!”
不同几位大军机,对“黄、白折制度”被迫中止的严重后果,慈安并没有完整的认识,她只是觉得手足无措:“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呃,‘黄折’……大约已经送到钟粹宫了,可是,我还没有看。”
“大约”?
“黄折”必定是在徐用仪将“白折”拿给四位大军机之前,就已经由内奏事处送进了钟粹宫——到现在都多长辰光了?还“大约”?
这说明,母后皇太后已经有日子没正经看过折子了,对基本的程序都有些糊涂了。
至于您“还没有看”,这就不必说了,早在俺们意料之中——就算您不“大约”,而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黄折”什么时候进的钟粹宫,您也不会看。
四位大军机,愈发觉得局面严重了。
“怎么办”?
俺们也不知道。
“启禀母后皇太后,”文祥说道,“折子是兰州的电报,又是左宗棠领的衔,因此应该是新疆的军报,臣等以为,军情急如星火,万不能稍作拖宕,因此就把‘白折’带上了,恭请母后皇太后御览。”
说罢,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将白匣子轻轻的放到御案之上,然后退回原处,重新跪好。
那就“御览”吧。
慈安打开白匣子,取出奏折,用象牙裁纸刀挑开封口,取出内文,先看题目,认认真真的觑了一会儿,等的四位大军机都有点儿急了,母后皇太后才说道:“哦,这个托……托克逊、吐鲁番大捷……”
话未说完,四位大军机便喜动颜色!
原先有人就想,达坂城攻克之后,就该进兵托克逊、吐鲁番,这份军报,会不会是托克逊、吐鲁番打了下来?
不过,转念又想,不能这么快吧?达坂城大捷的奏折,是在大行皇帝宾天那天收到的,这才几天的功夫?
未曾想,竟是真的!
犹如一整天都是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几乎就要透不过气来了,一抬头,总算看到了一线明亮的天光!
四位大军机都不由暗暗的透了一口长气。
文祥的心理压力最大,因此,对于这个好消息,也最为敏感、最为激动,他鼻酸眼热,竟至不可自抑,连忙俯下身去,但是,两滴眼泪,已经渗出了眼眶,赶紧偷偷的用袖子拭了拭眼睛。
慈安刚刚好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于是,文祥的这个小动作,刚刚好落到她的眼中,不由愕然:“文祥,你怎么啦?”
文祥磕下头去:“臣是高兴的!臣……臣失仪!请母后皇太后责罚!”
慈安微微一怔,心里随即涌起了莫名的感动和感慨,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养心殿东暖阁内,一时十分安静。
过了一会儿,曹毓瑛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托克逊、吐鲁番既克,北疆底定,新疆大局,其实也是底定了的!‘金瓯已缺总须补’,新疆全境恢复,只是早一点、晚一点的事儿了,臣等为母后皇太后贺!”
四位大军机,一起磕下头去。
“‘金瓯已缺总须补’,”慈安微笑说道,“我记得,是……之前关卓凡的一份折子里的话吧?”
“是,”曹毓瑛说道,“轩亲王隽言永句,毂辇之下,早已传遍。”
“唉,”慈安幽幽的说道,“这个好消息,目下,不晓得‘他’晓不晓得呢?”
这个问题,四军机都不能回答,不过,四军机心里门儿清:您放心,轩亲王一定是“晓得”的。
慈安回过神来,沉吟了一下,说道:“折子挺长的,我慢慢儿的看,太花时间了,你们先看,看过了,有什么,说给我听就好了。”
说着,将折子向前推了一推。
手缩回来的时候,轻轻的“咦”了一声,说道:“匣子里还有一份‘夹片’。”
一边取出夹片,一边说道:“你们先看折子,我看看这个‘夹片’。”
只要不是密奏,折子的内容,都是可以公开的,可是,“夹片”就不一定了——就是因为有些话,不方便写进折子里,才要另行弄一个“夹片”出来。
曹毓瑛见文祥还没反应过来,便“越次而出”,上前取了折子,回来跪好,然后将折子递给了身边的文祥。
这个场合,不能相互推让,文祥接过,赶紧看了起来。
他看折子的速度,自然十倍于母后皇太后,一会儿看过了,转身交给曹毓瑛。
曹毓瑛看过,交给许庚身,如是,一刻钟多一点的功夫,四位大军机都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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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坂城大捷,叛匪失去了达坂城这个赖以阻止西征大军南下的天然屏障,人心惶惶,在这种情况下,展东禄一边稍事休整,一边加速对叛匪的心理攻势。
折子里有一句看起来很“俚俗”的话,叫做“以其油炸其肉”——事实上,这确实是新疆本地的一句俗语,意思是分化瓦解、挑拨内斗之意。
自改“缠回”为“维吾尔”始,西征大军尚未正式入疆,就已经开始了对叛匪的心理攻势了;西征大军入疆之后,对以浩罕兵为主体的喀什噶尔叛匪,只“剿”不“抚”,照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