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此行的目的,文婧还是决定保持严肃,那些玩笑话适可而止就行了。就连车载音乐,都换成了低沉悲壮的曲子。乔楠默默吐槽了一句:“这是什么曲子?一点儿都不好听。”
“这首曲子,叫做《升华之夜》。”文婧打趣道:“你听这样的音乐,有没有种看毕加索美术作品的感觉?是否感觉杂乱无章,音符的排序很突兀,缺乏我们习以为常的规则感?”
???
“文小姐,小资情调有点浓厚哦!”
文婧冲他做了个鬼脸,笑道:“当年的艺术鉴赏课,我也是拿过a+的!”
跟她交往,还真有种挖矿的感觉,交往越深,挖出的宝物就越多。
乔楠听不习惯,但考虑到后座上已经长眠的那一位,又不好意思让女朋友换成欢快的流行音乐,或者激昂的军歌。文小姐看出了他的不适,便解释道:“这首曲子,是勋伯格根据德摩尔的一首诗创作的,我第一次听,是在高二那年的夏季音乐节。那时候确实听不懂,总感觉这首曲子里藏着无数只不吉利的乌鸦。但是你只要用心听几遍,就能体会到这里面的壮丽,哀伤和孤独。”
……
看来不仅是文小姐要跟上他的阅读量,他还要努力跟上文小姐的艺术鉴赏能力。
但艺术细菌,哦,不,艺术细胞这个东西,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培养出来的。乔楠连打了两个哈欠之后,文婧还是换了一张cd,说道:“要是还没入门,就先听莫扎特好了,还是莫老师更平易近人一些。”
这些曲子比刚才的似乎“好听”了一些,但乔楠依旧提不起精神来。他专注地开着车,忧心忡忡地说道:“文小姐啊,以后可别拉着我去听音乐会什么的,要是刚一开场,我就睡着了,那多尴尬?”
文婧揉着肚子笑,然后冷不丁地亲了他脸颊一下,温柔地说道:“以后你教我看书,我教你听古典音乐,好不好?”
文小姐真好,越想越好。
“好!”这一嗓子喊的,犹如本山大叔附体,就差使劲鼓掌了。
开车也有开车的好处,饿了就找地方吃饭,困了就睡一会儿。文婧很纳闷,车上还带着父亲的骨灰呢,他怎么一点儿都不害怕?
“文小姐,当年我们还去坟头练过胆量呢。所以,我一般不会害怕。我还见过很多恐怖的场景,可能你见一次,就会落下心理阴影了。”
文婧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电工果然浑身是胆!”
他们这一路走得并不很着急,也没有直接家村,一个距离港城约有60公里的小村庄。文婧提前跟村支书打过招呼,他们当晚吃住都在村支书家。
文家村的路差不多修好了,自来水工事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老支书不停地跟文婧道谢,说道:“我们跟上头申请了好久啦,要不是庆辉(文婧父亲)给村里捐钱,我们这个犄角旮旯的穷山村,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对了,村里的壮劳力们出了不少力,所以人工费没花那么多。每一笔账我都记着,还想着等自来水修好了,去北京见你爸爸,把剩下的钱还给他。没想到啊……他居然走我前头去了。唉,造化弄人啊!”
文婧坚强多了,她微笑道:“大爷,您不用把钱还给我,村里肯定还有要花钱的地方……”
“嗨,不用了!当时跟你爸说好了的,就是修路、修自来水这两样,其他的,我们可不能贪心。”
乔楠一直没说话,但也打心眼里佩服这位村里的老干部。
老支书又说道:“你们家的祖坟也修好了,我明天带你去看看。我敢说,十里八村没有这么气派的!”
“嗯!谢谢您。”
明天就真的要跟父亲永别了,文婧黯然神伤,乔楠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老支书的小孙子调皮地换着电视频道,乔楠突然被一则新闻吸引了眼球。
“7月23日20时30分,由北京南站开往福州站的d301次列车与杭州站开往福州南站的d3115次列车发生追尾事故……”
乔楠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这该不会是我姐坐的那辆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