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文婧分开后,乔楠却忽地想起父亲的叮嘱。他绞尽脑汁想了一番,却最终想得发起了高烧,连训练都没法进行了。
赵宇却觉得乔楠发烧是个好兆头。在几次世界观崩坏之后,乔楠正常得像是个非人类。发烧好啊,只要还能生病,这就表明他还是个正常人类。
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乔楠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他嗓子烧哑了,一接起电话来,乔建军都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紧啊?”
“没什么事,再挂一个吊瓶就好了。”
电话那端传来乔楠有气无力的声音,乔建军却开了免提,跟外人说道:“你们听听,我儿子保家卫国,都累病了,你们还好意思拆这个大锅盖吗?”
乔楠满脑子问号,老爷子这是在干什么呢?谁要来拆这个大锅盖?
这时,一个大妈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把电话给我,我来做乔楠思想工作。现在安装个机顶盒也就两三千块钱,你这位老同志,思想怎么就转不过弯来?”
乔楠大约听明白了,这个大锅盖是被街道办事处给盯上了。他连喊了好几声“我来说”,结果乔建军直接把电话给挂掉了,弄得乔楠只能干着急。
一位大妈被乔建军逼得筋疲力尽,扶额叹息:“你还是个老英雄呢……你现在就是耍赖的钉子户!”
乔建军还真就固执起来了:“就这一次钉子户,我还就当定了!你们说再多也没用,我就是得用它看奥运会!”
大妈气得直喘气,掏出手机来,威胁道:“我这就打电话给电视台,让他们曝光你!看看你们店还有没有人来吃饭!”
在港城中老年人的思维中,路见不平确实应该一声吼,如果吼不过,那就找电视台曝光。电视台比110的威慑力还大,因为不光彩的事一旦上了电视,那就是在全城丢人了,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所以说,港城电视台的记者也跟110民警一样,接到举报就立马出动。乔建军一冲动,反而鼓动那位大妈:“你打呀!电视台前两天刚来过一次,我不怕再来一次。”
“好,我这就打给杜记者!”
大妈被乔建军一激,便用力地拨起号来。乔琳遛完狗刚回来,一听这位大妈要打给记者,赶忙抢下她的电话,哀求道:“阿姨,我爸不是不讲理的人,他留着这个大锅盖,的确不是为了我们自己。”
“呵,不就是为了省几个钱吗?用这大锅盖,可以免费偷国家信号;要是安装机顶盒,还要花很多钱呢。谁不知道你爸会过日子,做着馄饨,还卖着废品。”
乔琳把贝蒂放下,认真地争辩起来:“我爸爸是节俭,但不是小气,也不是目无法纪。这个大锅盖是我哥哥装的,他没办法看奥运会,我们用这个大锅盖看,就感觉他和我们在一起。还有,隔壁董大爷……”
乔琳踮起脚尖,低语了几句,那大妈神色有几分缓和,确认了一遍:“你们聚在这里看奥运,真是为了老董?”
“昂!”乔琳眼神清澈,一点都没有说谎。
大妈叹气道:“那行吧,我了解了。但是说好了啊,要是奥运会完了还不拆,那我就直接带着电视台记者过来。”
街道办的人终于走了,乔建军十分疲惫。他想,自己一定是老了,只有老年人才会这样毫无由来地固执,才
会这样依赖一个可有可无的“念想”。
他想起儿子还发着烧,便又打通了他的手机。这次乔楠先问道:“政府不让弄那个大锅盖?”
“嗯,说是偷国家信号,不让私下里弄。”
乔楠清了清嗓子:“上次不是说了嘛,撤就撤了,都用了好几年了。”
“那我也得舍得。”乔建军瓮声瓮气地说道:“你怎么还感冒了呢?”
“我也挺奇怪的,可能是热伤风。”
“多喝热水,好好休息。”除了这一句干巴巴的叮嘱,乔建军再也想不出别的话来安慰儿子了。
“噢……”乔楠同样答应得很别扭,挂电话之前,他又说道:“其实真拆了也无所谓,那是从我们英语外教那里免费拿的,不值钱,也不用心疼。”
儿子以为自己是在心疼钱,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想儿子才舍不得拆。乔建军瘫坐在凳子上,十分难过。他这一生做过太多妥协,其中就包括乔楠妈妈的死亡,这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所以,再次面对坚持和妥协时,他总是倾向于坚持的一方,尽管有些坚持毫无道理。
乔琳很懂事地为爸爸捏肩,趴在爸爸背上,问道:“特种兵也会生病吗?”
乔建军噗嗤一声笑了:“你真以为你哥是天兵天将?他就是普通人啊!”
乔琳小声嘀咕:“我哥哥天下第一厉害,才不是普通人咧!”
8月8号这天到了,馄饨馆外面久违地挂了一次牌子——今天朋友包场,不做馄饨,敬请谅解。
要追溯到上一次,那还是六年以前了,那是中国第一次踢进世界杯32强。国足就带给国人那一次希望,此后直到2018年……算了,不说也罢,一提就是一肚子火。
只要有重大庆事,吉祥路的这些街坊邻居都会聚在一起庆祝。这是乔家夫妻发起的,从1998年春节开始,几乎从未间断。2001年,他们在这里见证过北京申奥成功;2002年世界杯、2004年刘翔雅典夺冠,以及每一年除夕夜的春晚,都是在这里见证的。
或许很多人都会费解,除夕之夜不应该是所有家人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