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乔琨刚一开口,他媳妇就叫苦连天:“我说二叔,我们俩都是农村娃子,刚在城里买了房,一屁股债都没得还,怎么可能有闲钱?”
既然她说得这么死,乔建军也就不抱什么念想了,可以尽快逃离这里,摆脱这场噩梦了。他起身告辞,乔琨媳妇从围裙口袋里摸出几张大钞来,连连叹气:“你是长辈,眼巴巴地来了,总不能空着手走啊!这传出去多不好听啊!这几百块钱你先拿走吧,反正不急着还。”
乔建军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若对面站的是个男人,他早就一巴掌掀趴下了。他忍了又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你收着吧,我乔家不缺这几个钱。”
乔琨喊了好几声“二叔”,可乔建军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乔琨媳妇把油腻腻的钱揣回口袋里,转着眼珠子说道:“呵,不要白不要,老娘还舍不得给你呢!供着三个讨债的上学,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还得清?人啊,还是得有自知之明,家里穷成那个样子,还做梦去留学?切,女娃子就是赔钱货,早早嫁人得了!”
这些话当然不敢当着乔建军的面说,乔琨媳妇嘟囔了几句,便又忙生意了。而乔琨忌惮媳妇手中的菜刀,也不敢追上去,只能灰溜溜地留在店里忙活。
乔建军走在偌大的菜市场中,周围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可他充耳不闻,他像一个独行者,穿梭在这片光怪陆离的大陆,没有任何人能看到或者感知到他的悲伤绝望。他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一个日渐苍老的背影,在这片嘈杂中,踽踽独行。
若他年少气盛,他可以指天骂地,甚至跟侮辱他的人打一架;若他年迈体衰,他可以倚老卖老,坐在地上撒泼耍横。可他偏偏还是个中年人,一个在贫困中挣扎许久,却偏偏还留着几分体面的中年人。他有三个还未自立的孩子,他不能倒下,更不能失了那一份体面。
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他走路的时候腰都有些弯了。在菜市场的出口,他不自觉地举起手臂,似是擦了一把泪水。而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乔璐,眼睛早已肿得像个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