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琳活泼好动,她以为自己是爱出远门的,直到在火车上晃荡了三十多个小时,又转客车晃荡了将近四个小时,她彻底累瘫了,再也不想提出远门这回事了。
行李沉到令人发指,分分钟想踢到铁轨里。还是父母厉害,明明都快五十了,还能拖着那么多东西,走得雄赳赳气昂昂。乔琳想起了姥姥,在给子孙们送东西的时候,她也是个力大无穷,且不知疲倦的超人。
在初三晚上,乔家人才到了一个小县城。到了旅店后,乔琳就拿着钥匙上楼了。乔建军喊她搬东西,喊了好几声她都没答应,乔建军上楼一看,她居然歪在床上睡着了。
“啧啧,还是个小朋友啊!”
乔琳一晚上都没睡踏实,不停地看时间,早上五点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哥来,她居然还激动了起来。
爸妈醒得也很早,按照提前说好的,乔楠八点会过来接他们。乔家夫妻还久违地打扮了一番,李兰芝特意买了一件桃红色的大衣,看起来很喜庆;她还给丈夫买了一件黑色大衣,乔建军一穿上,立刻板正了不少。
乔琳坐在床上,看得很欢乐:“你们是来见儿子的,又不是来相亲的,干嘛那么用心?”
乔建军说道:“你这就不懂了,说不定还得见他的战友,不打扮得精神点,那不是给你哥丢面子吗?”
一家人说说笑笑,乔建军手机响了。乔琳亲眼看到,爸爸的神色一点点暗淡了下去。等到挂了电话,他像掉了魂一样。
“出什么事了?”李兰芝声音都变了。
“乔楠部队来的电话,一个干部说,与藏区交接的地方出现小股kǒng bù fēn zǐ,情况紧急,乔楠执行任务去了。”
李兰芝僵住了,一阵天旋地转,她无力地坐在了床上。
乔建军想安慰妻子,可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表情很古怪。
乔琳的心情也从云端掉到了谷底,她本来还想强颜欢笑,结果没笑出来,闷闷地躺在床上,用枕头捂住了脸。
乔建军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位干部打来的电话:“家长同志,既然你们千里迢迢地来了,我们还是要做好接待工作的。乔楠公务在身,这样吧,我们派两位战士,陪着你们在周围转转。要是能等到乔楠回来,那最好;要是等不到,那我们只能说很抱歉了。”
乔建军答应了几声,把这番话转告给了妻女,李兰芝气得直哭:“好不容易商量好时间来一趟,结果又是这样……国家为什么老跟我们抢儿子啊!”
老两口心情不好,又互相埋怨起来。李兰芝泪水涟涟:“人家部队本就不希望过年的时候家属来探亲,你可倒好,非要买大年初一的票。现在好了,钱花出去了,儿子也没见着。”
乔建军吹胡子瞪眼:“我说算了,不探亲了,那是谁想儿子想得睡不着觉?来探这一趟亲,店里两个月的收入都搭进去了,我愿意么?”
越是到这样的关头,夫妻俩就越是能吵架。乔琳早就习惯了,她捂住了耳朵,绝望地看着天花板。
所以,当两位年轻战士来接他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鸡飞狗跳的情景。
还好乔家人还是要面子的,须臾之间整理好了仪表,很有礼貌地向来人问好。两位战士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一个姓夏,一个姓陈,都是乔楠手底下的班长。
两个小伙子精明能干,尽管被乔家人带来的行李给镇住了,但还是三下五除二将行李全都搬了下去。
“叔,我们这边有一条河谷,还挺有名的,送你们去那边参观参观吧!”或许是想感染一下这愁云笼罩的一家人,小夏说得格外热情洋溢。
乔家夫妻变成了木头人,唯有乔琳小孩天性,立马就答应了:“我想去!好哥哥,带我去吧!”
“好嘞!”
他们一行人上了一辆军用吉普,朝着郊区驶去。乔琳好奇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这里跟港城实在太不一样了。这里是小高原地带,但是因为地处西南,所以并不怎么寒冷,气候跟港城的深秋差不多。
河流清澈见底,映照着金huáng sè的树叶,远处还能看到皑皑的雪山,风景美不胜收。乔琳摆弄着相机,兴奋地叽叽喳喳。反观一旁的父母,他俩失魂落魄,面如死灰,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来。
到了河谷,也就乔琳去下面玩耍,拍了几张照片。但是父母蔫蔫的,乔琳自己嗨也没意思。小陈、小夏商量了一下,提议道:“叔叔,阿姨,要不……跟我们去部队里看一眼吧!”
乔建军问道:“你们那儿不是保密单位吗?能进去吗?”
“可以的,我们又不是完全封闭的。但是只能去宿舍看看,其他地方去不了。”
李兰芝点头答应:“看不见楠楠,能去看看他生活的地方,也是好的。”
于是,军用吉普再度上路,驶过崎岖的山路,驶进了一处寂静的军营。“军营”两个字自带一股凛冽的威严,就连小猴般活泼的乔琳,都安静得像个淑女。
下车之前,乔建军叮嘱道:“琳琳,你把相机收起来,这里不可以随便拍照,别给部队添麻烦!”
乔琳赶忙把相机塞进了包里,生怕一个疏忽,就连累了哥哥。
两位战士将他们领进了一间很普通的宿舍,要说有点特别,那就是这里爆发出一阵地动山摇的欢呼声:“热烈欢迎乔家爸妈还有小妹来军营探亲!”
他们就像是平时喊口号一样,显然是之前练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