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成揪住娘娘就问:我娘呢?看见我娘没有?
娘娘看了他几眼,说润成你这么大的后生了,大清早犯的什么迷瞪,你娘能去哪儿,每天这个时候,不是都正给一家人做大早饭呢吗?。…。
润成跑出去到了院子里头,却没有看见外间娘做饭的身影。他看看窑洞,也不是他家的样子了。这个窑洞的样子它在哪儿见过,他一时却想不起来。他跑回这边窑洞里,却发现娘娘也没了踪影!这个三间窑洞里头居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三步两步到了院子里,可不是,院子当中有个墓圪堆。墓圪堆前头跪着个人。润成从背影没看出来这个人是谁,可是他看到了,也认出了那个人身跟前的盒子,那个盒子正是他从师父柜子里头夹层寻见的。
这儿是松根垴!可是自己不是陪着娘要回杏山县老娘家吗?怎么又拐到了松根垴?如果这个跪着的人要是润成自己。他现在自己是个什么?他低头看看自己,哪里有自己嘛。他根本看不见自己!
他这次真的是害怕了,开始大声叫唤。叫唤着发现自己晃起来,一张脸出现在眼前。这张脸没有叫润成再害怕,因为不是别人的脸,是娘小妮的脸。
根本就是个梦!醒来的润成还是头靠着墙,后脑勺上粘上了土渣子还往下跌呢。娘看他醒来,笑笑说究竟是个娃娃,叫晒着了吧。他和娘说没事,大概是因为黑夜没睡好的缘故。娘看歇的也差不多了,就叫润成和他接着上路。润成走在道儿上,是不是朝前头踮起脚看看,自然是没有人,可是润成心里好像还是有个啪踏啪踏的声音断不了。他回想到这阵还很清楚的梦,想见了一个事情,这个瘸子年纪虽然像是爹,可是瘸的那条腿。。。他回想起师父瘸的不就是那条腿吗?那个人会不会是师父?可是师父怎么能这么年轻呢?…。
。…。
正这么想着,道儿边上的树引起了润成的注意。这棵树在一人多高的地方有个树杈子。三个叉子中间有张脸,这张脸上有人的手掌大,眼珠子已经没了,剩下了两个窟窿黑洞洞的,嘴大张着露出两颗大板牙。虽然不是尖牙,可是这么牙冲着外头没眼珠子的一张脸也够吓人的。润成不由的站住了,娘也站住了。娘看见了叫吓了一跳,站在道儿边上离这根树远远的。润成走到树底下,抬头细看。他发觉这根树的树皮上全是一道道的小渠渠,指头粗细,密密匝匝。树上的那个脑袋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个时候从树杈子上突然跌了下来,正好砸在了润成的脚梁面上,而那种脸也是正好冲着润成。润成抬头看看周围,周围根本没有风,树当然也没有忽摇,这个东西怎么就跌下来了?
润成定定神,用脚拨了下这个脑袋,发现不是人的脑袋。因为明显的上头还有毛。沾着发黑的泥的毛有处有。。有处没有。润成估计那应该是血迹。他这阵算是看出来了,这是个兔子的脑袋骨。不过他没有想明白,兔子不会上树怎么能上去呢?再说怎么看这只兔子也是被什么东西给糟害的,因为兔子总不能像人一样去寻死吧。是什么东西糟害了兔子,又为什么要把兔子脑袋放在树杈子上头呢?。…。
这时,从他们背后的草里头突然蹿出来一条通体黑又亮的一条大狗来,冲着他们就叫唤上了。润成跑到娘前头挡住了那条狗,紧张的看着防止它扑过来。这边还没有照应过来,对面的草里头呼呼又出来个什么东西。这个东西一身绿草,跑的还挺快。到了跟前吹了个口哨,大狗转到了他身后。
润成松了口气,原来这后出来的是个人,也该是个漫山遍野打鸡虫野兽的打猎人。其实润成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大猎人,他都是听放羊的猴四说的。猴四老是说这大猎人多么多么厉害。他说是唐僧去西天取经的时候,还没有收到孙悟空之前,就是一个打猎的救了他一命,要不然老和尚早就入土为安了,还取个屁的经啊。可见这大猎人多么厉害,猴四的话叫润成从小觉见半信半疑。可是他没有见过正儿八经的大猎人,反正是官庄没有这号人,都是种地的。而八道沟乡里头有没有,润成也不知道。
当下眼前的这个人,是打猎人不假。可是却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因为这个人叫块手巾包住了多半个脸,头上还带着树枝子扎成的凉帽,就露出两只眼来。。…。
那个人嗓子里头闷哼了一声,问润成他们从哪里来的。
润成防着这个人是个赖人的同时,一边说自己是从官庄来的,从这儿路过要到县里头去。
那个人听完,这个人哦了一句。接着问,你们是要到县衙门有事?
这句话叫润成听的莫名其妙,什么叫县衙门。县里的听大哥说那叫县革委会。他说叫革委会,那个人说什么叫革委会,润成也说不清楚,他说反正不叫衙门了。
那人冒出来一句:难不成已经改朝换代了?
这三个人在道儿边上一问一答半天,才算是搞清楚。原来这个看着手脚挺麻利,漫山带着狗打猎的人都已经七八十了。他从小就在这山里头转悠,除了小时候这元山村还有人时他知道些外头的事,随着村子的荒废,他一个人钻在山里头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甚至这个老汉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大岁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