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脸上颜色很正的,他看着润成:可能你小,不记得了。官庄以前在土改的时候,弓家老汉汉就是因为死活不说出家里现大洋藏在什么地方,庄里人吓唬老汉汉时,顺便也吓唬了老娘娘,结果后来老娘娘跳了后头的崖。没几年,老汉也上吊死了。因为个现大洋,两条人命。这现大洋不是个好东西。要我说,就不要叫官庄人们知道这个事了。
润成:知道能怎么样?那个洞里就是这么一块。
张老师:人们才不管几块呢,到时候还得把这个学堂挖个底朝天。到时候叫娃娃们到什么地方去念书。
润成想想也是,他拿着这块现大洋,看了又看。最后打定主意,还是给塞进那个洞里,用泥封上了。
今年冬天小寒过来没下雪,大寒过了也没怎么下雪。秦家的娃娃们放假也没有什么事干,老三和老四学着他们大哥的样子开始学骑洋车子。就一挂车子。。两个人要学,结果抢的不行。大楞嫌他们麻烦,给定了个规矩:前晌,老四学,后晌老三学。老三听了当即就不高兴了,说是因为后晌天黑的早,学不了多少功夫。和大楞嚷了几句,叫大楞火了,照屁股上来了一脚:不想学给老子滚蛋!你个当哥的不能让着些弟弟?。…。
老三才嘴里嘟嘟哝哝不情愿的接受了安排。
宝成学的时间是没有进成多,但是宝成身板随大楞,腿长胳膊长。学得倒是挺快。上车的时候和大楞一样,直接扶住车子坐上去再蹬。没用了过几天,就骑得溜溜转了。
这下倒是好,有时候他闪见(作者注:闪见在当地方言里就是偷偷看见的意思)家里没人管的时候就骑着出官庄了,顺着道儿能骑出去二三十里地再回来。因为这事。小妮没少在脖子里给扇他。
到了腊月二十几的时候,官庄的人家都开始准备过年了。日子过得穷是穷,年还是要过的,将就着过也得过。
大楞又想起来那件窝心事。
收完秋,他到乡上开会时,碰见了栓成,问说回家过年不,栓成说可能革委会过年要值班。
大楞心里不明白,难不成这乡政府改成什么乡革命委员会以后,人们开始不可以回家过年了?当时栓成说他不懂,说这叫不放松革命警惕性,还说是越是到逢年过节时,阶级敌人越容易搞破坏。还说了一大滩大楞也听不太懂的话,反正是年不能在家过。后来大楞搬出了栓成他娘和他娘娘,栓成才说到时候看情况再说,要是回,腊月二十五六能回去几天,可是二十九三十肯定得回革委会值班。。…。
大楞也就只好这样了。他还想着等着栓成回家过年时,还能再在官庄人跟前叫他们眼气一回,这下估摸着是没想了。
他叹了口气,谁叫人家栓成这阵是政府的人呢。
现在想起来,大楞还是忍不住要跟小妮说,有空就说,快说了一冬天了。叫小妮麻烦了,翻过来笑话他老大个男人,比老婆家们还想娃子。
其实成天盼着栓成回来的不光是秦家的大人,那三个半大小子也是想的不行。栓成在外头骑个洋车子到处走,见的世面也多。还能带回些弟弟们没见过的东西,比如上回那个像章,上头还有毛主席呢。这其中宝成最好嚷嚷说他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事。
这天天不好,后晌间天都阴了。宝成推着洋车子又出了院门,大楞说他天气不好,不要出去了,他没听。大楞也不待(作者注:不待在当地方言里就是懒得的意思)管了,再没说话,随他去了。…。
后晌间,天阴的越来越来厉害,黑的也更早了。家里的座钟才五点出头,大门口就黑的看不清楚人眉眼了。在家里做做针线的小妮叫进成出去看看她三哥怎么还不回来,进成不愿意,嫌冷。小妮只好自己去。。…。
出来门口从小坡坡上上去,黑眉黑眼的在场里,就愣是没有看见老三在哪里!这个死娃子到哪里去了?小妮想寻来,可是天黑起来了,她也不敢走远。叫几声吧,呼呼的西北风吹得根本传不了多远。她越想越觉见不对劲,赶紧下坡回家叫大楞。大楞正在家里和炉灶用的泥(作者注:在当地的一些地方,到现在可能还有这样的炉灶,烧的是一种泥,用煤和黄土和在一起的泥),听见小妮说没看见宝成,也没在意。他说一个半大小子学会骑洋车子,肯定就要往远骑。。没准一阵就回来了。小妮听她这么一说,也将就着心安顿下来。
等到大楞罢挺大一团泥活好,都堆好了,天也整个黑了下来。这阵了,家里人还没有听见洋车子被推回来的声音。小妮手里头的针线营生也做不进心里去了,她叫刚坐下歇歇的大楞赶紧去寻。大楞本来不愿意动了,可是看小妮着急,没办法出去寻寻吧。
出来窑,大楞才知道天确实是黑得挺厉害了。人站在上院窑门口,都看不见下院的大门扇了。天上也有些下雪了,虽说不大,可是保不准有场大雪。他心里想:这个死娃子走了一后晌了,也该回来了。他就看不见天黑成这样,还要下大雪?。…。
他回窑里,叫出来润成。润成当时正在看从张老师那里拿回来的那本老书。一听说是老三没回来。他爹有些着急。他把书往席子底下一塞,就出来了。
要说这润成,小时候听捣蛋,这几年长大了还是挺不赖。尤其是栓成常年不在家里,润成就跟大小子一样跟家里干营生。这个时候,大楞觉见家里能跟他黑天冻地出去找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