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眼前一晃,知道是信号弹,没回身骂了一句,个瓜娃子货,啥也没有乱放蛋,一阵用完了看你们照个蛋去!趁着这个信号弹,宝成他们看见了前头老长一圪节。
挖出了这么一长溜的窑洞,两挂解放车都能并排着走开。一抱粗的水泥柱子一竖到底,这结实的,宝成跟南方来的那个小子商议了半天,也看不出来这是藏什么。两人手里的营生不由得慢了下来,正好叫班长给看见了。班长顺手拾起一疙瘩坷垃,甩了过来。宝成没来得及躲闪,结结实实屁股上挨了一下。班长是连里出了名儿的投弹高手,比羊倌甩坷垃打羊还厉害。
就是疙瘩坷垃,打在屁股上怎么还能轰隆隆的响开了。它又不是个手榴弹,还炸了。愣了一下,南方的战友正好脸朝着前头,张着嘴合不上了。他伸出一个手指头叫宝成往身后看,宝成以为后头有什么,手里忽的提起洋镐扭过了身子。好几回在地下的圪洞里遇到过日怪事,叫宝成都有了种习惯,遇上忽的出现的事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危险。
愣住的不止他们,刚刚甩完坷垃的班长,还有在远处脖子里挂着哨子,腰里别着红绿旗的排长,跟前还有几十号灰头土脸的战友。一群人都站着看前头塌出来的那面墙。因为宝成站得比较靠前,他提溜着洋镐走了上去。班长叫了他几声,宝成好像也没听见。他用洋镐尖尖在上头砸了好几下。没什么痕迹,用手摸摸没动静。宝成一下子扭过身,冲着战友们咧开嘴一下子笑了出来。笑的那么吓人。南方那个小子叫了声妈呀就朝着后头,一屁股坐倒了。排里的那些个老兵反应够快,一下子就匍匐在地,手里紧紧握着铁锨洋镐。就跟握着八一杠一样。宝成笑的更厉害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捂住肚子跟大家说,吓唬吓唬你们的。反应过来的排长叫喊着叫他过去,斜着班长就冲过来了。对着宝成的胸脯上就是一顿猛捶。班长叫唤着,你个瓜娃子货,你耍的哪样?
宝成本来是想跟战友们开个玩笑的。结果白白挨了一顿捶。排长过来拽开班长,集合了大家张罗下工出洞。宝成心说这还不到平时下工的点儿,怎么着,我这么一闹还立功了。大家伙能早下工了。半道上。遇上了一批带着黄壳壳帽子的技术员。排长叫班长带队跑步出洞。自己跟技术员搭上了话。宝成扭身还想看看他们,班长带着喊出的一嗓子一二三四惊得他赶紧跟上跑,大概是班长又发现他开小差了。
回到帐篷里,还不到吃饭的时间,班长闹开了班务会。这个玩意儿是宝成最头痛的,有事就说事,偏偏要在会上说些高高在天上的话,每个人还得拿个小本子搁在腿上记录。宝成每次都悄悄翻到后头的页上画猪头解闷。好几次都差点叫班长给发现了。南方的那个战友看见过,虽说宝成看人家长得瘦小就给人家起个外号叫三三(长阴当地人把猴子也叫做红屁股三三。宝成这儿是讥笑战友的身形瘦小像是猴子),可是三三没给他报告班长,还挺够意思。今儿开临时班务会说的事就一个,就是关于秦宝成在执行任务中不服从指挥,态度散漫不严肃的。秦宝成像往常一样准备画几个猪头的时候,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班长用方言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等说的差不多了,班长叫秦宝成表个态。秦宝成脸上满满的都是憨不愣登,两眼瞪着班长。惹得全班人都快憋不住要笑出来了,集合号却钻进了帐篷,进了每个人的耳朵。班长当时的脸色就变了,一声全体起立。班里人就提溜着家具又站在了西边阳婆爷都快要落山的沟里。
不光是他们,团里很多人也集合了。宝成还接记着黑夜饭还没有吃呢,就叫班长带着进了洞。不是刚出来吗?随着跑步刷刷的响动,宝成他们又来到了离那堵塌出来的墙不远的地处。宝成心说费这个劲儿干嘛,出去进来的。
墙跟前的技术员们站着的,圪蹴的,忙成一团。从木头盒子里头拽出来的红蓝黄白的线连在了墙上,不知道是在捣鼓什么。宝成他们站了一阵,接着就原地休息了。这是要干什么,宝成悄悄看看身边的三三,那眼神三三看机明了,缩缩膀子,说他也不知道。等着吧。
技术人员看了半天,贴在墙上的线解了下来。拾掇好盒子里的东西,留下两人其他的都走了。排长跟技术员脑袋挨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跑到一边站着的几个人跟前。那几个人大概是团里的首长,不过宝成看着不像,估摸着官儿更大。团长陪在跟前,好像是那群人商议好了什么,排长跑过来了。
宝成他们按照命令,到了墙跟前,开始冲着这堵墙动弹开了。三三悄悄拉了拉宝成的衣襟,叫他看在洞口方向站着岗的那群兵。两人对了对眼色,又看看墙,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墙里呢?要不怎么还给放上岗了?
除了他们排,二排也上来了。几十号人对着那堵墙丁丁咣咣,洋镐铁锨一起上,却没有多少用。像是宝成一开始用洋镐敲的一样,上头也就是多了些白点点。像是冻过了三九四九的冻粒,邦邦硬。带着线手套的手都扥的麻楞楞的,那堵墙还是囫囵站着。排长看看没有进展,上来自己狠狠干了一气,也没劲气了。两个排长商议了半天,回后头报告去了。
宝成他们一顿等以后,就又撤出来了。接到的命令是待命,黑夜饭吃的也是紧赶紧的,宝成感觉自己肚子里的饭都没有咬烂就咽下去的。摸摸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