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站在这里惹人笑话,还不快滚下去!”怀化郎将抬脚便要踢人,这个毫无体统的女儿实在是败坏门风,气死他了。
“你嫌我惹人笑话,还不是你没有把我教养好?反正有你这个只有五品阶的怀化郎将的爹,我的笑话早在安定侯府里被人看光了。”
平彩霓抬脚踢翻了一把椅子,方才出去,临到门槛时双脚往外一跳,回头给她爹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才大摇大摆走开。
怀化郎将气得浑身发抖,只差扶墙吐血了,也顾不得周崇智是外人,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指着门外,气鼓鼓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有这样一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逆女还不如哑巴呢!”
周崇智无端见了这桩家丑,尴尬不已,但又不得不劝慰道:“大舅老爷请息怒,娘子天真烂漫,倒也可爱。”
“你觉得她……可爱?”怀化郎将咽了咽口水。
周崇智违心点了点头:“嗯。”
怀化郎将总算气顺了点,喝了口茶,话题重新回到尹家那哑巴外甥女身上来,道:“你们家怎么突然上京来打听我那外孙女的消息了呢?山岚一直替我家往焦家送银钱的那位顾老数月前就往京城递了信,说焦家那对夫妻夏天时不慎被雷打死了,所以我那外甥女和焦家的那对姐弟就离开山岚去郴州寻亲去了,屈指算来也该到郴州了,怎么还没到你们家吗?难道路上出了意外?”
怀化郎将这么一说可就全对上了。
周崇智心中有了答案。
“三个孩子,身上盘资不足,却要千里迢迢从山岚走到郴州去……”怀化郎将越想越不是滋味,虽然与那哑巴素未谋面,可到底是自己亲妹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儿,打着骨头连着筋,平素不觉什么,要是突然出了意外,那还是会心疼的,怀化郎将想着想着就开始抹泪,“我那外甥女实在太可怜了,小小年纪没了生母,又是个天生哑子,还被亲生父亲弃养,如今还客死他乡……我这外孙女好命苦啊……”
周崇智:“……”
周崇智插了好几次嘴都没能打断怀化郎将的哭嚷,好不容易方才说上话:“大舅老爷,您别难过,我家娘子没事,已经平安到达尹家了。”
怀化郎将的哭声戛然而止:“到家了?”
周崇智想起那个深夜造访,站在门房,安静如风的女子,不由向怀化郎将长身一揖,动容道:“小人周崇智替我家先夫人谢大舅老爷对我家娘子十三年来供养之恩。”
一揖到地,起身告辞。
看着周崇智匆匆离去的背影,怀化郎将一时还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