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华侧头认真想了想,脑中却浮现出李济民当年带着自己几人游玩大明宫时的情形,当日懵懵懂懂的并没什么感觉,现在回想来却总隐隐觉得这李济民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其实算起来,她一共也没并见过那李济民几次。
想到这儿她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倒也不是说那东宫一定就是个好去处,只是那里,起码现在咱们已经知道了点底细,以这府里的心思之大,我和芸娘,以后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和安排呢……”
说到这里,玉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跪坐着紧挪了几步凑到程娘子身前,低声问道:“师傅,你上次说过,元娘姐姐的亲事恐怕背后有诸多蹊跷,这几次元娘姐姐回来,都特意把我一个单独叫过去说话,又送了不少好东西给我,起初我还不觉得的,但有一次我进了内院,却看到那安南王世子也在那里坐着,虽然只打了一个照面就回避了,可我总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师傅,你说夫人会不会想让我……”
程娘子凝神看着玉华,一时并未马上回答她,她其实早也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当初圣上赐婚那崔玉林时,程娘子便暗自吃了一大惊,那安南王虽长期远避南疆,却是宗室王族里难得文武双全、谋略深远的亲王,当年那郑太后和长乐公主失势被软禁后,也曾想过要去联纵那安南王共谋大事的,无奈安南王彼时却已经不看好她们了,并未答应,但这安南王本身的野心却是从未有消减过的,隆庆之乱时,也有他趁混作乱的痕迹。这次,他竟然肯乖乖将世子送到了长安城来参加太子大婚的仪式,又让他在这边成婚开府,就实在有些诡异了。
而崔府也是一样,这崔泽厚竟会愿意将元娘许配了安南王世子,也实在是出人意料,虽崔玉林今后若真能做了那安南王妃也是极为风光和体面的事情,但毕竟山高路远,而安南王本人又还正值壮年,要一直熬到那安南王世子顺利继位,其中的变数就实在有些太多了。
“你既然见过那安南王世子,觉得他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程娘子问玉华道。
玉华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和他远远见过几面,并未有任何其他接触,他好像并不是个活络的性子,说话行事都很沉稳,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就是他生的十分漂亮,听说他母妃是白蛮人,这安南王世子生的和中原人长的并不太一样,肤色黝黑,眉眼五官特别深刻,看着就十分引人注目。”
程娘子点了点头说道:“要说起来,他这情形倒和你有些类似,中原人和异族人血统混杂后,倒是生的漂亮的居多,你的猜想不错,我也早就疑心那顾氏有将你送进安南王府去辅助元娘的打算,现在看来,比起太子那里,他们倒是更看重这安南王府的,不过你也不必为此就忧心忡忡的,还是那句话,万事顺势而为居上,尽力就好,我之所以没有早些和你说起这个,也是不想看你每日在那里瞎操心。”
程娘子说这些话时的口气虽然还是一贯的讥诮和淡漠,但玉华却一下懂了她的苦心,心怀感激的连声点头应下了。程娘子看着她又说道:“我听那娟娘说,你好像对治疗外伤的方子特别感兴趣?反倒对她教授你的那些有些漫不经心。”
玉华有些心虚垂下了脑袋,她因赵蜜儿的事情,总有些心结,便老缠着那娟娘教自己一些治疗外伤创口的法子和秘方,对娟娘所教授的妇科调理的事情却并不十分感兴趣,今日听程娘子突然提起来,便以为自己肯定要挨师傅骂了。
谁知程娘子并未责骂她,反倒是罕见的柔声说道:“恩,你若感兴趣,也有这个精力,不论什么,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只是我让娟娘所教授你的有关妇人身子调理与生育的事情,也是极为重要的,你万万不能因为自己不喜,便偷懒懈怠的不去好好学习,你可知道了吗?”
玉华见程娘子没有骂她,倒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师傅如此为自己精心打算,自己却不知好歹的任性胡来,实在是太对不起师傅了,她红了脸凑上前去说道:“师傅,你好久都没发脾气责罚我了,要不今天……”。
她两人之前为了避人耳目,程娘子隔断时间便会佯装发火责罚玉华一顿的,或罚跪、或打她手板子、或几日里不给她授课,这段时间玉华也忙碌,经常休沐不来上学,确实是好一段时间没上演这出戏码了。
程娘子好似看破了她的心思一般,只斜了她一眼,嗤一声说道:“你不用在我这里搞鬼,今日时间也到了,你回去吧。”
玉华吐了吐舌头,便起身施礼往外走了,程娘子突然又叫住了她,玉华回身等她吩咐,程娘子却半响也没说话,最终还是挥了挥手让她走了。
待玉华离开已经半响,程娘子却仍旧坐在原地没动,眉心间不由自主的拧起了一个疙瘩。对着五娘,她虽说的轻松,可心里却很清楚,有时候所谓的“顺势而为”不过是放弃的抵抗后的一种自我安慰而已,于滔天权势之下,无根无基的人命,比那蝼蚁更卑微百倍,无论五娘多么聪颖,无论自己如何尽力辅助,她的命运也依旧是被人捏在手里随意搓弄的。
博陵崔氏与那安南王之间必有更深一步的谋算,若玉华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