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的第四日上,陆明萱递了牌子进宫求见卫玉华。
本以为会像其他外命妇那样,得等好几日才会有回音的,不想当天卫玉华便打发了人传旨出来,让她明日进宫去。
于是次日一早,陆明萱打早便起来按品大妆了,又将毅哥儿好生抱了,带着奶娘和丹青丹碧等人坐车进宫去了。
卫玉华既已正位中宫,如今自然是住在凤仪殿。
陆明萱由春暄领着人接到凤仪殿时,却没能第一时间见到卫玉华,却是卫玉华一早便去了罗太皇太后和萧太后处去请安。
春暄将陆明萱一行人安置在凤仪殿的偏殿,又亲自奉了一杯茶给陆明萱后,才歉然道:“往日里皇后娘娘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都是很快便回来了,今儿也不知是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夫人还请稍等片刻。”
陆明萱忙笑道:“春暄姑娘言重了,皇后娘娘正事要紧,我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春暄又客气了几句,也就退下忙自己的去了。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后,卫玉华终于被簇拥着回来了。
陆明萱见她穿了一身金银丝混织百鸟朝凤花纹的水红色宫装,头戴掐丝含珠金凤,已很有几分一国之母的雍容气度,忙跪下给她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早被卫玉华一把搀了起来,笑道:“咱们都是自己,你何须这般客气,没的白生分了。”
陆明萱却坚持要给她全礼:“皇后娘娘虽平易近人,但只礼不可废,臣妾不敢僭越。”
卫玉华脸上就闪过一抹无奈,却不好再强迫陆明萱,只得受了她的礼,然后又赐了座,再将满殿服侍的人都打发了,只留了春暄和夏晖后,才与陆明萱说起话儿来。
“这便是毅哥儿罢?长得可真是好,凌大人号称京城第一美男子,你又是京城数得着拔尖的美人儿,将来这孩子还不定迷倒多少姑娘的芳心呢!”卫玉华就着奶娘的手看了一回毅哥儿,本来她想亲自抱抱的,无奈身上的宫装实在繁琐,让她连抬抬手都觉得困难,只得作罢。
然后命春暄取了一早便为毅哥儿准备好的长命锁八宝项圈等出来。
陆明萱自然要跪下谢恩,这次卫玉华却是怎么也不让她跪了,道:“方才人多你拘礼也就罢了,如今殿里已没有旁人了,你依然与我这般生分,莫不是我当了皇后,我们以前的情谊,便只能一笔勾销,当作从来不曾存在过了?难怪人常说‘高处不胜寒’呢!”
语气里透出了几分自嘲与落寞。
她话说到这个地步,陆明萱自是不好再与她拘礼,只得笑道:“娘娘既让我别拘束,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公主与大殿下可都还好罢,我也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们了,只怕又长高了不少罢?”
卫玉华这才转嗔为喜,道:“是长高了不少,只可惜这会子兄妹两个都被留在皇祖母殿里了,不然我便让他们出来你瞧瞧。”说着压低了声音,“皇祖母如今身体大不如前,就喜欢听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她要将两个孩子留下,我也不好坚持。”
别说罗太皇太后上了年纪的人,乍然经历那样滔天的变故受不住,就是换了年轻人,只怕身体也要受不了,陆明萱倒也很能理解。
不过提到罗太后太后,她就想到了陆明凤的女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敢问娘娘,养在太皇太后宫里的……另一个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卫玉华也是做母亲的人,言辞间对慕容语倒是有一二分怜惜,“还能怎么样,太皇太后恨毒了她的父母和祖母,也就没饿死她而已,要说看顾怜惜什么的,是一丁点儿也没有的。我想着稚子无辜,所以悄悄吩咐了她的奶娘,务必照顾好她的饮食起居,每月我自会打发人送月例银子过去给她,算是为自己和翔儿诺儿积福罢,至于旁的,我也管不了了。”
陆明萱闻言,总算心下稍宽,有卫玉华暗中照应着,不管怎么说,慕容语的性命当是无虞了。
卫玉华说完,便沉默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良久方听不出喜怒的道:“前儿个我去寿康殿请安,康太妃也在,还带着她的内侄女儿,十三四的年纪,花骨朵儿一样,杏眼桃腮的又能说会道,再搁个几年,只怕提亲的人门槛都要踏破了。”
——康太妃便是先帝的韵婕妤,罗贵妃未进宫前,她便不得先帝宠爱,之后就更不必说了,自然也就不可能有子嗣,先帝登基后,还是仗着资历,才封了从三品婕妤,连个贵嫔都没混上。万幸她以前与萧太后关系还算不错,这才会在新帝登基后,封了个太妃,自然要为自己和家族的以后打算。
陆明萱心里一“咯噔”,已听出了卫玉华的言外之意,本欲只听不发表任何意见的,但想着卫玉华只怕也是无人可说了,才会对自己说的,想起二人昔日的情谊,到底还是开了口:“皇上到底还有三年孝期呢,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了,娘娘且不必烦心。”
只是三年后,会有多少个康家小姐这样的人前仆后继想进宫来分一杯羹,便没有谁知道了。
卫玉华忽然发起狠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好容易才与皇上走到了今日,好容易才将他的心拢到了自己身上,我凭什么要让别的女人来分享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