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与安国公领着金吾卫将太子府包围的同时,昌国公府也被大批重甲林立的金吾卫给包围了。
这日可巧儿是怡安县主的生辰,虽然不是整寿,怡安县主做儿媳的在长辈林立的昌国公府里也没有做寿的资格,但因她年初亲自为贺知行纳了宛平县一位落地秀才的女儿做良妾,如今后者已有了身孕,经太医诊断过后,有八成把握是男胎。
昌国公与贺夫人因此都是十分欢喜,连带对儿媳的态度也比先时缓和了不少,适逢怡安县主生辰,贺夫人遂出了二百体己银子为她做寿,满邀阖府所有人今晚家宴,昌国公听说后,为抬举儿媳,也亲自出席了。
大家吃吃喝喝的,一直热闹了一个多时辰方命撤了残席,却没有就此散了,而是在吃过茶后,又摆开场子,抹牌的抹牌,听女先儿说书的听说书,玩击鼓传花的玩击鼓传花……所有人的兴致都好得不得了。
贺知行却没有参与到这些玩乐中,而是在宴毕后,被昌国公贺昭叫到了自己的小书房说话儿,“……再过几日便是册封太子的大典了,咱们殚精竭虑了这么几年,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可想过去什么衙门就职,我的意思,是打算过一阵子先为你请封了世子,便回了太子殿下,安排你去兵部的武选司做郎中,你怎么说?”
“依儿子说,请封世子并不急于一时。”贺知行闻言,沉吟道,“皇上这几年一直压着父亲不让父亲为我请封世子,哪怕之后咱们坚定不移的支持太子殿下,每次都毫不犹豫的打头阵,依然不肯松口,说穿了还不是为了把这个施恩的机会留给太子殿下,以便我们父子越发尽心竭力的为太子殿下卖命。”
顿了顿,“如今太子殿下总算是修成正果了,我的世子之位也是板上钉钉了,又何须急在这一时?还是先把武库司郎中的职位谋到是正经,我前儿恍惚听得人说,罗老三那个不学无术的也想谋这个缺,就算如今大家都知道罗家不是太子殿下的正经外家了,到底太后还在,太子殿下也不好真做得太绝。”
“嗯,你说得有理。”贺昭就捋着胡须点了点头,眼里有欣慰之色闪过,“你如今是越发沉稳了,可见上次的事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让你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为父将这个家交到你手上,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说得贺知行攥紧了拳头,片刻方道:“儿子连父亲的十中之一尚且及不上呢,少说还得父亲指点我几十年才行。”
心里忍不住暗暗发狠,凌孟祈,别以为贵妃娘娘是你的亲娘,我就奈何不得你,须知以后坐上龙椅,对这天下所有人拥有绝对杀伐决断权利的是太子殿下而非贵妃娘娘,偏最容不得你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也是太子殿下,你就等着为自己昔日的所作所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罢,哼,由来都只有我设计人的,想不到前次却终日打鹰的反被鹰啄了眼!
——以贺知行的心智,就算一时半会儿间想不到当初他和平王两败俱伤的局是凌孟祈做的,如今事情已过了好几年,已足够他想明白,查明白了,自然对凌孟祈恨之入骨。
何况其间还牵涉到一个陆明萱,贺知行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的求而不得,便恨得牙痒痒,所以他誓要报复凌孟祈已不单单是为了雪恨解气,更是为了证明给陆明萱看,他比凌孟祈强得多,当初她的选择是多么的错误!
哪怕如今贺知行其实已不大记得清楚陆明萱长什么样儿。
父子两个正说着,大批的金吾卫便已凶神恶煞的闯至了贺夫人的正院,正在厅堂里尽情玩乐的贺家的一众太太奶奶小姐们始料未及,先是一愣,随即便尖叫着纷纷走避不迭。
可哪里能如愿,金吾卫的人将小小一个正厅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别想自由进出,何况这么多大活人?
贺昭父子在小书房闻得这边吵吵嚷嚷的不成体统,忙忙赶了过来,然后便接到了自家‘犯上作乱,父子两个被赐死,满门尽诛’的圣旨。
父子两个自然都不服,同时也跟慕容恒一般,立时便意识到宫里出了大事,还想与金吾卫打头的那位同知周旋一番,看能不能求得一线生机。
可后者能被派来做这样的差事,不说是安国公的心腹,至少也是亲大皇子派的,哪有耐心与贺昭父子周旋?当即下令昌国公府不论主仆上下,一律格杀勿论!
死到临头,贺昭贺行知父子哪甘心就这般坐以待毙,领着正厅里的一众男丁做了一番困兽之斗,终究双拳难敌四掌,不过只撑了一盏茶的时间,便纷纷被乱刀砍死,而没了男丁保护的女眷们,自然更只有送命的份儿了。
刚才还歌舞升平,热闹至极的昌国公府,不到一个时辰间便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与此同时,首辅府张家也遭遇了同样的惨剧。
张首辅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这般简单便死掉,原来死亡竟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他还有远大的抱负,还有满肚子治国的经纶,并不能宣之于口的野心呢……这些成大事者所需具备的东西他一样都不缺,但为什么他竟这般简单这般轻易便被人夺去了性命?
他眼角的余光甚至还能瞥见地上金吾卫们得意嚣张的脸,他的耳朵尚且还能听见属于自己家人的惨叫,他是堂堂的大周首辅天子宠臣,未来皇后的祖父啊,他怎么会这般轻易便步入了死亡呢?
他到底漏算了什么?不,也许他什么都没漏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