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嗓子,赵东志提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兴奋了起来——会试排名虽然并非最终排名,不过,出于对会试考官的尊重,等到殿试之时,只要成绩没有大的差异,殿试考官基本上还会沿用会试时的排名。
第九名,也就意味着只要殿试时不出意外,二甲是铁铁的了——殿试排名分三甲,一甲三名,称“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七名,赐“进士出身”,其余者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这其间统称“进士”,含金量却并不一样,头两甲一般都进翰林院,成为清贵,只要熬日子,日后不出意外的话,最次也能混个六部堂官,入阁的几率也很大。三甲就要差上一些了,想要入阁,势必要花上更多的精力,机会也要比头两甲少的多。
扯远了。
赵东志开心的提笔在自己的名字下方打上对勾,顺势将笔扔在一旁,转身走到思涵面前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我就说我肯定能够高中吧?你现在后悔还来的及,乖乖点个头,我仍旧以平妻之礼相待,如若不然嘛,非但仍旧逃不脱做妾的命运,日后究竟会不会沦落风*尘,我可也不敢保证。”
妾是不受法律保护的,身份只比婢女高一层,其夫君拥有完全的权利,就算卖到妓*院,也没人说三道四,至于士大夫间互赠小妾,更是一种风雅的时尚。
正因如此,闻听赵东志此言,其余举子虽免不得感觉他咄咄逼人了些,却也没有人出头指责于他。
张佑就在旁边,一贯脾气暴躁的何继高这次并未出头,倒是方从哲忍不住,抢先冷笑了一声,对赵东志说道:“你还真以为有了当知府的老子就目空一切了,这是哪里?这是京城,五凤朝阳楼掉下一片瓦来,都能砸到三个五品官儿。不就是中了贡士么,不就是首辅大人的本家族亲么,就敢大言不惭,逼迫良家女子为妾?你怎么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呢?”
“照不照的也比你强,有本事你别名落孙山啊!”赵东志冷笑以对。
方从哲被噎的出不上气,指着赵东志“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气的手指头都哆嗦了起来。
“你什么你?等着你也考中贡士再来跟我说话吧!”赵东志高傲的说道,语气轻薄至极。
张佑正要说话,思涵眼见方从哲受窘,不知怎么,突然便道:“姓赵的你用不着得意,就算你考中贡士又如何?姑奶奶就是看不中你,姑奶奶还就喜欢方从哲这个举子,你不是有本事么,姑奶奶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让我家少爷拱手将我送给你当小妾!”
方从哲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望向思涵,结结巴巴的说道:“思,思涵,你,你……”
“你什么你?没听出来我气他么?真是个傻子!”
思涵这话虽然不客气,张佑却从中听出了点儿打情骂俏的意思,顿时呵呵一笑,说道:“行啦,你俩有什么话还是下来再说吧,人家都要逼着我将你拱手送上门当小妾了,我这个当少爷的若是再不说句话可真就不像话了。”
李廷机他们同时松了口气,虽然明知道不可能,适才张佑一直不表态,他们还真担心张佑会如赵东志所说的那样,将思涵送上们给赵东志当小妾呢。别忘了,张佑可是二品大员,再和张四维不对付,出于政治方面的考量,假如张四维真的求到门上,未必就会拒绝——徐阶不也曾和严嵩联姻过嘛,莫非那个时候他就不恨严嵩?
思涵也松了口气,别说,刚才她其实也有点担心来着,自己毕竟是个婢女嘛。
看热闹的举子们这下倒来了精神,开始他们还真以为张佑被赵东志吓住了呢,现在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可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意思——可惜他们都是来自各地的举子,居然没有一个认识张佑的。
所有的视线全挪到了赵东志身上。
“怎么着,听这位大人的意思,还有点儿不愿意么?”赵东志有意在“这位大人”四字上加重了口音,浓浓的不屑之意顿时流泻了出来。
张佑并无任何发怒的表现,淡淡的说道:“赵东志是吧?山西解元?你以为思涵只是一个婢女便轻视于她对吧?其实你错了,她名为婢女,其实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夫人们,都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这样吧,为了避免再被人误会,思涵,嗯,还有春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便将你二人认做义妹,日后嫁人,也省的夫家再因你们的身份轻视于你们……”
李廷机他们怔住了,思涵和春杏也怔住了,良久,思涵才最先反应过来,当先跪倒,春杏忙也跪倒在地,和思涵同时道:“多谢少爷抬举,奴婢无以为报……”
话没说完,张佑就打断了她俩:“说什么呢?怎么还自称‘奴婢’,还有,也不能再叫‘少爷’了吧?”
二女赫然低头,低声唤了一声“义兄”,兀自不肯相信,这巨大的幸福竟会如此突然的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赵东志想不到竟然看了一出当场认亲的闹剧,终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道:“就算你认了思涵做义妹又如何?我若让首辅大人开口要人,莫非你还敢拒绝不成?”
张佑淡笑一声,傲然说道:“你说让张浦洲开口,向我讨要我的义妹做你的小妾?我倒无所谓,就怕他张浦洲没有这个胆量!”
说话间,一股慑人的气势油然而发,顿时,他便由一个温文尔雅的偏偏公子,变成了杀伐果断的锦衣卫高官。
被他气势所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