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最近是田义和郑淑妃走的很近么?”从坤宁宫出来,张佑忍不住和李文进求证。
李文进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谁告诉你的?”
“看来是真的了,人心隔肚皮,此言诚不我欺啊。”他也没有回答李文进的问题,有些落寞的说道。
李文进轻叹一声:“谁说不是呢,咱家也没想到她会和田义搅合到一起。”
“对了,您听说过么,田义想把锦衣卫的财权也抓到手上,孩儿已经跟皇后娘娘那儿递话儿了,应景的时候,要替我说句话,若得机会,您老人家可也得向着孩儿点儿,锦衣卫我不管,反正他别想打北司的主意。”张佑皱着眉头说道。
李文进说道:“废话,还用你说么?这事儿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得逞……不过说回来了,你还看的挺准,打从他提督东厂以来,刘守有那厮就开始和他一唱一和起来,恐怕巴不得促成此事呢。”
张佑冷笑一声道:“这个老东西,马王爷不发威,真当我好欺负呢,孩儿这就让骆思恭他们查他,就不信他屁*股底下干净。”
“嗯,是该来点真格的了,好好杀一杀他们的锐气!”
父子俩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乾清宫门口,张佑道:“既然入宫,不去看看陛下不合适!”
“嗯,应当的。”李文进点头,接着高声问值守的大汉将军:“陛下在么?”
“回李公公,陛下去南台(瀛台)钓鱼去了,田公公陪着去的,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不,您老人家和张大人去那儿看看去?”
张佑闻言摇头:“算了,改日吧。”声音不大,只李文进能听清。
李文进冲那大汉将军摆了摆手,和张佑兰琪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小声道:“听见了吧,田义陪着呢,现在陛下是越来越依赖他了,干什么事儿都爱让他陪着,你毕竟是外臣,出入宫禁不便,从这一点上来说,先天缺乏优势啊。”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孩儿也自宫入宫吧?”张佑苦笑道。
“去你的吧,那样佳琳和兰琪怎么办?”李文进失笑道,接着打趣:“不过,你要真自宫,为父敢说,天下第一宦非你莫属,连冯保最风光时肯定也比不上你。”
“还是算了吧,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当我的外臣吧。”
晚饭是在李府吃的,隔壁张鲸的府邸主人已经换成了田义,从后门经过时,兰琪驻足良久,想起从前种种,不禁心生唏嘘,轻轻叹了口气。
吃过晚饭,张佑惦记着去看王成全,打发人护送兰琪回府,自己带人去了王家。
有王娇娇那层关系,王成全两口子也算义父义母,不过,相比较起李文进来说,张佑却总觉得跟他们无法太过亲近,这和地位并无关系,对方虽说只是个锦衣卫百户,却是朱翊钧*宠*妃的父亲,并不比他差到哪里。
身份地位的变换并未让两口子改变多少,穿着依旧很朴素,笑容,也依旧纯真,举手投足间,仍旧显得有些局促。
张佑很欣慰,尤其是在经历了郑梦儿的背叛之后,两口子的举动让他对人心忽然又重新有了信心。
世界是复杂的,人心是复杂的,忘恩负义者有之,知恩图报的又何尝是少数呢?
“义父,你们别忙乎了,我刚吃过晚饭,过来看看,待不了多久,还是坐下说会儿话吧,近来如何?我远在江南,照顾不周,有什么困难,你们直接去找佳琳或者琪儿都行。”
眼看着两口子沏茶倒水的忙个不停,张佑说道。
到底还是沏好了茶水,又端了果盘,两口子这才陪着张佑坐定。
“能有什么困难啊?你义父有俸禄,陛下又在密云皇庄赏了百亩良田,隔三差五的也总有赏赐,吃用不尽的,你就别惦记着了。”
王成全附和道:“是啊,照顾好你自己,用不着惦记咱们。”
“嗯,我知道,对了义父,您应该认识不少应届的举子吧?还有联系么?”
“是不少,不过可能是为了避嫌,最近他们倒是很少跟我联系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么?”王成全问道,隐有落寞之意,皇亲国戚虽然尊贵,他倒宁愿金榜题名,以展生平抱负。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今年头三道题不是陛下出么,陛下本来已经出好了,谁知道居然泄露了出去……”
“考题泄露了?这还不叫大事儿啊?”王成全吓了一跳,旁边他妻子也花容色变。
“嗯,确实是大事儿,陛下很重视,责成我彻查此事,我寻思着没准儿您听说过这方面的消息,顺口问问。”
“前几天倒是听说抓了不少卖考题的,我还寻思着和往届春闱一样,也没往心里搁,合着考题竟然泄露了……明天我出门扫听扫听吧,这种事儿还得顺藤摸瓜,从应考举子们头上着手。”
“如此可就有劳义父了,不过,扫听归扫听,有一样,注意安全。”张佑叮嘱道,王成全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从王家出来已是漫天星斗,半月斜挂天空,初春清冷的夜风顺着敞开的车帘吹进车厢,隐隐却夹杂着一丝暖意。
张佑靠在车厢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魏宝贵说话,脑子却没闲着,一直在琢磨考题泄露的事情。
敌人一点儿都不傻,销声匿迹,看来是不想给自己顺藤摸瓜的机会了。此事朱翊钧已经知晓,对于他来说,就算最终查不到,也已经不再构成杀伤力。
但他仍旧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