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老仙长口气太大了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要真有这本事怕是早就不算命了吧?”
老道士斜了张辅之和方从哲一眼,略压低些声音说道:“这位小哥说笑了,贫道自然是早就给自己算过了,命该出家,别的自然不强求。至于口气大不大,别的不敢保证,算这二位举人老爷能不能登科,贫道那绝对是铁嘴钢牙,万无一失。”
考中不考中凭的不是文章么?
张佑愈加疑神疑鬼起来,不动声色的自怀中摸出一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起身递给老道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正好我有个好友也要参加今年的春闱,我就为他讨个功名吧!”
老鼠胡子瞥眼看到银票面额,不禁吃了一惊,转念又想:强龙不压地头蛇,刚才这小子不是说京师的么,怕他干什么,几个妞这么漂亮,尤其是那个洋妞,待会儿想个法子,非得尝尝鲜不行。
老道士大喜着伸手去接银票,抽了一下却没抽动,不禁抬眼望向张佑:“你这是什么意思?耍着贫道玩儿啊?”说罢松手,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别忙着走嘛,我早就听人说过,有些人专吃应试考生,他们抓着应试考生的心理,胡吹瞎侃,用假考题糊弄考生……银票可以给你,你怎么让我相信你呢?”
“原来公子是担心这事儿啊,简单,贫道有大明银号出具的保单,上有印鉴,只需填上数目,来日令友若不得中,只需拿此保单去各地大明银号,不但退回原银,还会双倍奉还。”说着话,他从怀中摸出一张叠好的白纸递给张佑,张佑展开端瞧,见上边白纸黑字儿写着:“今收到两纹银,以此为凭,来日结果不相附和,原银双倍奉还。”后边盖着大明银号的印章,仔细打量,竟然货真价实,毫无破绽。
“大明银号公子总信的过吧?贫道算功名也不是你一例,可跟那些江湖骗子不一样,是万万不可能欺骗你的。”
张佑愈加震惊,他是大明银号的幕后东家,对自家的印鉴自然十分熟悉,忍不住暗想,这到底是有人冒充大明银号的名头招摇撞骗,还是又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呢?还有,考题到底是真是假呢?
老道士没有明说卖考题,张佑却已经猜了出来,他心头已是惊涛骇浪,表情却一点没变,点了点头:“好吧,大明银号的名头在下自然是信的过的,恰好我也在银号存过钱,见过他们的印鉴,便姑且信你一次,实不相瞒,我家在京城也不是好惹的,你若骗了我,天涯海角我指定也能找出你来……喏,银票给你。”
“好说好说,待贫道填上数目。”老道士早有准备,自腰间褡裢内摸出毛笔在保单上填好数目递给张佑,这才收起银票揣进怀中,又摸出一个红色纸包递给张佑:“公子大方,贫道也不吝啬,你需要的都在里边,一甲不敢保证,进士出身却是能保的,公子赶紧收好,莫要被外人看到。”
说罢又问张辅之和方从哲:“两位,这位小公子可是替其好友算了造化,不知您二位意下如何啊?”
“算了,在下家境一般,可没这么多银子。”张辅之道。
方从哲也退缩了,摇摇头:“不算了不算了,但凭天命吧。”
“也罢,贫道也不强求,两位老爷何时变了心意,便去城外五羊宫找贫道便是,十天半个月的,贫道是不会离开太仓的,告辞!”
老道士转身离去,张辅之当先埋怨张佑:“张兄怎么能相信他呢?每到大比之年,这种卖考题的骗子就多如牛毛,可也没听说过哪个真的高中过。”
张佑笑而不语,心头则暗想:“考题真假姑且不论,光只是这个大明银号出具的保单就够让人头疼的了,但愿只是个例,若是各地都有出现,自己这处境可就有点儿危险了。”
这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啊。
张佑不说话,张辅之也不好再多说,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回位置,不想那凳子突然一歪,还没等他坐稳,便咣当一声向后仰去,正撞在老鼠胡子的一位伴当后背,那人不曾防备,猛的向前一扑,杯盘碗筷一下扫了一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老鼠胡子大怒,蹭的站了起来骂道:“怎么搞的?老子这衣服可是正宗的湖锦,今天刚穿上……”
他的胸口果然有一大片油渍,张辅之匆忙起身打断他一个劲儿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凳子腿儿好像折了,对不住对不住,多少银子,我赔。”
“赔赔赔,纹银五十两,你赔的起么?”老鼠胡子瞥了张佑他们这桌,不屑的说道。
“五十两银子,这不纯粹是讹人么?”方从哲气愤的从旁说道。
老鼠胡子傲然道:“你懂什么?我这衣服不光料子是湖锦,还是请杭州名剪定制,没有一定的关系,五十两银子都买不到。”
“呸,我就是浙江的,又不是没去过杭州,再有名的名剪也没这么贵的价格……子赞兄别搭理他,就给他五两银子,湖锦的衣服,顶多就这个价格。”
“不行,你特么打发叫花子呢?少了五十两,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老鼠胡子恶狠狠的说道,眼角余光不忘扫视玛丽。
“好大的胆子,咱们可都是有功名在身的,欺负人也先打听打听咱们的身份。”
“呸,不就是两个举人几个秀才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知道我家少爷是谁么,说出来吓死你们……”
“是谁也得讲道理。”张辅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