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允祯头戴五梁冠,身穿绯袍,下摆江牙海水,胸*前补子上边绣着一只碧绿的孔雀,昂首挺胸的在一伙人的簇拥下进了门。 更新最快这是正三品文官的服饰,虽低于三司(都司,承宣布政使司,按察司)从二品的官阶,却属于中央特派,统管全局,自从撤销江南总督之后,苏松巡抚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封疆大吏。
旁边的人张佑只认识浙江布政使司刘全来和浙江都司冯万春,以及应天巡抚孙丕扬和杭州知府柳传芳,剩下的十多个就不认识了。
其中有个老者离着魏允祯很近,瞧着和陈二依稀有些相似,不用说,定是杭州的首辅陈永年了。
张佑特意端详了他几眼,见他腰板挺直,五官周正,眼睛虽然不算太大,却炯炯有神,只满脸堆笑,给人一种十分市侩的感觉。
柳传芳看来特意收拾过,没穿官服,一身玫瑰紫袍,上身儿罩着件黑缎子比甲,边走边和魏允祯说着什么,瞧着倒比魏允祯还春风得意。
满厅之人纷纷起身给魏允祯见礼,张佑和李妍不留行客位置比较偏僻,并未被他发现。
魏允祯一直板着的脸终于有了笑容,双手平压,说了几句客气话,被众人簇拥着安排进了大厅相通的雅间儿,帘子却未放下,陈永年站在门口拍了拍手,很快二楼栏杆内便有十多个俏娘子出现,琴声铮铮,丝竹悠扬,一名白衣女子悠悠唱道:
“因恨成痴,转思作想,日日为情颠倒。海棠带醉,杨柳伤春,同是一般怀抱;甚得新愁旧愁,刈尽还生,便如青草;自别离,只在奈何天里,度将春晓;今日个蹙损春山,望穿秋水,道义已摈弃了;芳衾妒梦,玉漏惊魂,要睡何能睡好?漫说长宵似年,侬似一年比更犹少;过三更已是三年,更有何人不老?”
其声清脆中尤带微微沙哑,竟然是应天头牌浅浅姑娘。
“唱的好!哪家女子,如此妙音,实在让人神魂颠倒啊。”魏允祯的声音自雅间内传出,众人方叫起好来。
陈永年兴奋的满脸红光,比自己被夸还开心,仰脸冲二楼叫道:“浅浅姑娘,抚台大人夸你唱的好呢,再来一首吧!”
紧接着那位郑老板便接过了话茬儿:“对,再来一首,就唱你最拿首的那《长发词》吧……”
话音未落已被陈永年翻着白眼儿打断:“算了,还是唱点儿别的吧。”
魏允祯暗暗点了点头,笑道:“《长发词》也没关系,张大人可是名冠京华的大才子,可惜他没在这儿,适才那词儿好则好矣,忒颓唐了些,本官初来江南,若张大人在的话,真该让他作一首应景儿的。”
徐珍也在里头,笑着接话:“张大人忙着杭州曹大人的案子呢,可没工夫来给大人您接风。”
“谁说的?”张佑闻言,适时站了起来,在陈二和郑老板他们惊讶的眼神当中向雅间儿走去。
雅间儿众人同时怔住了,好半晌,魏允祯才最先反应过来,起身绕到门口冲张佑抱拳笑道:“好啊子诚大人,你这是存心给我一个惊喜啊。”
“是啊文远兄,您这不声不响的就跑到江南当巡抚来了,兄弟闻听消息,开心的不得了,这不,听说杭州府的陈老爷要给您设宴接风,腆着脸皮就赶过来了……”
陈永年脸一红,魏允祯瞪他一眼,接过了话茬儿:“陈老先生也是,怎么没请张大人呢?我跟子诚可是素识,待会儿吃饭时,必须罚酒三杯。”
说罢哈哈一笑,陈永年赔笑一声,连连答应,算是将话题揭了过去。
北镇抚司直接对皇帝负责,镇抚使的品级虽然不高,权利却大的很,即使在场众人不喜欢张佑,仍旧得捏着鼻子将他让进雅间,还得紧挨着魏允祯,坐了上首。
“刚才听徐三爷说你最近忙着曹大人的案子,怎么回事儿?不是听说是暴病而亡么?”见礼坐定之后,魏允祯关切的问道。
徐珍有些尴尬,张佑的突然出现,确实弄的他有点儿措手不及,闻言下意识的端起了茶杯,借着品茶掩饰。
张佑没搭理他,瞥了柳传芳一眼:“文远兄的消息有点过时了,小弟亲自看过魏大人的尸体,实在是中毒而亡,不过凶手已经找到了……”
“哦?大人神速啊,昨天不是还说没有眉目嘛。”关心则乱,柳传芳下意识的接过了话茬儿,眼神飘忽,显得有些慌乱,他有点儿搞不清张佑是不是故弄玄虚。
“柳大人怎么了?好像有点焦虑啊?”张佑笑道。
柳传芳眼睛骤眯,干笑一声道:“大人说笑了,这事儿乃卑职上任之后发生,大人适才说找到了凶手,卑职自然关心了。”
“我看是关心则乱吧?”张佑笑眯眯的说道,目光却锋利如刀,定定的望着柳传芳:“综合各方面证据,我很有理由怀疑,毒害曹大人的幕后真凶便是你柳传芳!”
柳传芳只觉耳内轰的一声,蹭的站了起来,面红耳赤的格格一笑,道:“大人开的哪门子玩笑?就算卑职和曹大人有些冲突,不过因公,私谊还是不错的,说卑职毒害于他简单,不过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情,只是证据呢?前番可是查过账目了,毫无错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柳大人真的以为区区伎俩便能瞒的过本官么?实话告诉你吧,来苏州之前,本官已经派杭州卫将修堤的银库封了起来,此番来苏州,一来给文远兄接风,二来就是告诉众位富绅,上百万两的银子不是小数目,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