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爱金领着两个小火者,低眉顺目的,骆思恭自然没有细看,先打过招呼,这才道:“天气这么不好,有什么话让底下人跑一趟也就是了,公公何苦亲自遭罪,莫非还怕卑职不尽心么?”
“咱家想见见戚帅,骆大人安排一下。 ”
曹爱金还是一贯的寡言少语,骆思恭知道他这脾性,一点也不奇怪,一边示意李火去做准备,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公此次过来,陛下知道么?”
“不知道!”曹爱金摇了摇头,并不多做解释。
骆思恭皱了皱眉,戚继光乃钦命要犯,按理说不该随便见人,曹爱金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偏偏仍旧私自来见,这其中定然有十分紧要的原因,让他不得不甘冒奇险。
会是什么原因呢?要不要和他一道冒险呢?
就在他紧张的权衡利弊时,曹爱金突然道:“你若不想担这个风险,咱家不勉强你,也绝不记恨你。”
“公公说的哪里话?就冲您和张大人的关系,卑职也不能拒绝您嘛,请!”骆思恭瞬间就做出了决定,恭恭敬敬的伸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很好,咱家替师叔谢谢你了!”即使道谢,曹爱金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仍旧冷冰冰的。
“没什么,卑职只不过是不希望张佑大人出事罢了!”
“咱家明白。”冷冷的说完这句,曹爱金当先而行,再不多说一句。
诏狱的入口在前边那排房的最中间,青石板铺就的台阶,一直延伸下去,两边墙壁每隔三丈就插着一支火把,光影跳动,一步步拾阶而下,犹如从天堂走向了地狱。
很少有犯人能够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里边的温度要比外面高的多,却丝毫不能给人带来温暖的感觉,不为别的,只因空气中夹杂着的潮湿,**,令人作呕的恶臭,以及不时传来的哪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让人彻骨生寒,心都揪在了一起。
曹爱金面无表情,两个小火者却好像十分害怕,低着脑袋,其中一个浑身都在颤抖。
“两位小公公,知道火把上用的是什么油吗?活人炼出来的,把人肉切成块,放进大铁锅里中火炼制,很快那人肉就化了,变成油滚起来……”
“呕”颤抖的那位小火者不堪李火惊吓,蹲在旁边干呕起来,另外那位却仍旧低着头,并无任何不良反应。
“行了李火,别吓他俩了!”骆思恭轻斥一句,笑着解释:“两位小公公别听他胡说八道,都是吓唬人的,哪儿有什么人油,不过是松油罢了。”
李火嘿嘿一笑:“闹着玩嘛。”却也不敢再恶作剧了。
戚继光是张佑的朋友,被安排在一间单独的牢室内,里边石桌石凳石床一应俱全,床上铺着干燥的稻草,隐隐有稻香传来,相比较外边环境,起码高了好几个档次。
“戚帅,曹公公来看您来了。”李火当先说道。
本来戚继光面朝里躺在石床上,闻言顿时坐了起来。
“把门关上,咱家有话要和戚帅说。”曹爱金说道,边说边踏进了牢室,那名比较镇定的小火者跟了进去,适才被吓的干呕的则站到了门口。
“公公请自便,卑职在外边等您……嗯,人多眼杂,还请公公快些。”骆思恭说道,接着示意李火关门,让他等着曹爱金,自己则和赵金去看周晨。
牢门关闭之后,戚继光已然下了石床,大礼参拜了下去,正要说话,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戚帅受苦了,快快请起!”循声望去,顿时一呆。
“怎么,不会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吧?”小火者嘻嘻笑道。
戚继光这才反应过来:“你不是在南京么?这是……?还有,你的脚……?”
“师叔昨天半夜回的京,到现在还没顾的上休息呢。”饶是曹爱金话少,也不免解释了一句,实在是他有点羡慕戚继光,为了他,张佑从两千多里地外的南京城昼夜兼程,换马不换人,仅仅用了六天六夜就赶了回来,其中苦楚,不问可知。
借着火把的光亮,戚继光仔细打量张佑,果见他神情有些疲惫,不禁感动的道:“子诚你这是何苦呢?当初给你写信,只是提醒你早做应变,其实凭着你和陛下的关系,只需写信主动认个错,他是不会如何你的,又何苦亲自跑这一趟呢?”
他不傻,会算账,从给张佑送信至今不过短短十来天,用膝盖想也知道张佑这一番急行军回来的不容易。
忙着说话,张佑见戚继光还跪在地上,急忙将其搀扶了起来,拉着他的胳膊坐到石床上,这才道:“你以为我愿意跑这一趟啊,距离太远,消息延时太久,两眼一抹黑,我是实在放不下心来啊!”
“我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栽在周晨那狗日的手里了,还把你也连累了,实在是……”
“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没用,还是赶紧说说到底咋回事吧?”张佑打断戚继光道。
“先不说我,先说说你,怎么这打扮进来了?你不是北镇抚司镇抚使嘛,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嘛。”戚继光不答反问,十分好奇。
张佑道:“主要是试探一下骆思恭,当然,如今看来他这人还是靠的住的……不过,你可别告诉他真相,省得他心存芥蒂。”
“你呀,怪不得都说你是小狐狸,让我说,狐狸精也没你这么多心眼儿。”戚继光和张佑是忘年交,说话自然无需顾忌。
旁边曹爱金听的暗笑,自己这小师叔何止心眼儿多,简直就是人精,张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