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问道:“哪一条路?”
“暂避锋芒,主动出击。”张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张居正皱起了眉毛:“这好像,有点矛盾吧?”
“并不矛盾,”张佑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让您的人示之以弱,主动申请致仕,尤其是吏部尚书王国光大人,他的那个位置太重要,陛下是一定会拿掉的,不如主动让出来……这一次梁大人致仕,明显是陛下要树立他的权威,咱们干脆就顺着,争取减少损失,留待日后。”
“你说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如此一来,张蒲州可就站稳脚跟了,那家伙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一旦大权在握,必定会大肆清洗,替高拱报仇,如此一来,为父多年心血,可就毁于一旦了啊!”
“您放心吧,吸取您的教训,陛下绝对不可能再让张蒲州一家独大的,只要按照我的方法去做,我敢保证,他必定要留下一些人用来牵制张四维--这也附和制衡之道嘛。”
看着张佑满脸自信的样子,张居正忽然发现还是小看他了,“制衡”二字出口,已得政治斗争个中三味矣。
若是让你当了皇帝,怕是所有臣子都要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吧?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世宗皇帝。
紧接着,他就被自己这个颇有些幼稚的念头逗笑了,不过就是个替代品罢,太后娘娘可是两个儿子呢,哪怕今上暴病驾崩,也轮不到他做皇帝嘛。
张居正出神的空当,张佑继续说道:“另外,您其实也不必过于担心张四维,他的首辅位置做不长的,倒是申时行……”
“汝默那里没问题,张蒲州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他做不长久?”
张佑苦笑,申时行真的不用担心吗?历史上你死以后,无数人抨击你的改革,“拨乱反正”的可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你最信任的这个申长洲。
他有些后悔刚才嘴太快,总不能告诉张居正,再用不了两年,张四维的父亲就要去世,然后他就得回去丁忧吧?
沉吟一下,他只能故弄玄虚:“我就是有这种感觉罢了,此人心机深沉,野心太大,从骨子里来说,和父亲您有些相似,陛下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首辅,前车之鉴在前,陛下是不会让一个强势的首辅当的太久的。”
见张居正微微皱眉,他情知对方对自己这解释并不满意,转而又道:“再说了,我也不是吃干饭的,他屁股下肯定也不干净,只要留心,总有机会把他弄下去。”
这句话张居正还是相信的,额首道:“就可惜你起来的速度太快,根基不稳,没有自己的势力,加之你走的又是陛下这条路,当此情形,势必不能出头和他对着干,不然只要能出面保下大半为父的那些得力干将,未来朝廷,将再无人是你的对手。”
张佑苦笑道:“父亲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也希望您的人都以我马首是瞻啊,可惜在他们眼里,孩儿不过就是个佞幸之臣,如今这种情形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不然的话,搞不好连我也要受到牵连。”
“是啊!”张佑叹了口气:“可惜你这个伯爵封的太早了,如今连科举都无法再参加,不然的话,为父怎么也保你个进士。”
张佑明白张居正的意思,本朝以文治国,没有进士名头,连个知府都当不上,更别提那些拥有实权的中枢职务了。伯爵的名头听起来好听,其实就是个虚职,若无实权相佐,还不如一个知府权利大。
而且一旦到了这个级别,正常情况下是再不可能参与朝政了,也可以说,别看他高高在上,其实已经基本上和权臣无缘了。
也许这才是朱翊钧如此相信他的重要原因,再往深里想一层,这个伯爵,焉知不是朱翊钧故意封的他呢?
看看他的职务吧,虚职一大堆,实职不过就是个格物所五品总管,若不是得宠,那些部堂高官们,随便出来一个都能捏死他。
而看如今这态势,他十分怀疑自己和朱翊钧的友情还能持续多久。
“要不,我试试去军中发展?伯爵应该能带兵吧?”
“理论上当然是可以的,可你看看军中那些有爵位的,除了李成梁以外,又有那个是独领一军的?也就是他带兵打仗确实有一手吧,不然不用陛下,为父尚在位时就把他弄回五军都督府养老了。”
“唉!”张佑叹了口气,拥兵自重,功高震主,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大忌啊。自己不带兵还成,一旦成为一军统帅,估计也就和朱翊钧的关系走到尽头了。
还是得想办法挣钱啊,掌握了钱袋子,就算有一天和朱翊钧决裂,也有和他对话的依仗。
另外,uu看书.得尽快拉拢一些倾向自己的读书人了,想办法让那些受自己思想影响的人上位,只有当他们在朝堂上形成势力,自己才算真正的安全下来。
但愿戚继光别受到影响,他可是父亲的铁杆亲信,历史上,张居正一死,他可是立马就被拿下了,这一次,朱翊钧会对他动手吗?
前些日子张佑还对自己这大半年的收获沾沾自喜,如今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不用叹息,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为父送你一句话,既然进入了朝堂,就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不被一时的得势冲昏头脑,也不为暂时的打击悲观消沉,做到思危,思退,思变,如此方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多谢父亲教诲,孩儿记住了!”
张居正与张佑父子商议对策的时候,张四维也迎来了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