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永全一见来人,居然立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肃然拱手:“原来是海岳先生,请恕下官正在问案,不能全礼了。”
海岳先生是谁?张佑一愣,他自称学生,想来不是官员,怎么这宁永全反倒自称“下官”如此恭敬呢?
“宁大人言重了,”那海岳先生客气道:“大人问案,事涉学生未记名的弟子,按说是该回避的,如今上堂,仅为证明子诚未曾撒谎而已。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宁大人不必顾忌在下。”说着一顿,望向张佑道:“子诚,好好配合大人,不得再无礼!”
张让也抱拳道:“海岳先生说的是,让与先生此来,绝无影响大人断案的意思,只因子诚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无伦是否与其母有染,我都该对其有个交代。若真如原告所言,子诚非但与母有染,还持械砍伤了原告,宁大人也无须顾忌让的面子,该怎么判便怎么判就是。不过嘛,假若小人作祟,恶意中伤,让虽不过是个大头兵,却也不是任人欺凌之徒!”
这话说的很明白,老子就是来给张佑撑腰的,果有其事也就罢了,别想损私枉法,不然老子可也不是好惹的。
宁永全皱了皱眉,干笑一声说道:“张大人恩怨分明,下官佩服。秉公办案,乃是宁某职责,大人放心便是……来人啊,搬两把椅子,请张大人与海岳先生坐听本县断案!”
话音既落,两名差役小跑着进后堂搬了两把椅子出来,张让和那位海岳先生也不客气,道谢之后,坐了上去。
事情突然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板子自然是打不成了,下拜的事情算是不了了之,张佑却仍旧猜不透那个海岳先生的身份,偷瞥了张让好几眼,希望能从他那儿得到些提示,谁知张让只顾着和那位海岳先生小声嘀咕,根本就不看他。
看李烁和郑爽,两人也是一脸懵懂,想来也没听说过这位海岳先生的名头。
这事儿整的,稀里糊涂的冒出来一位老师,皮肉之苦倒是免了,可张佑的心里仍旧有些不舒服。开玩笑,如今他虽然一文不名,后世可是堂堂的神医,一般人想当他老师他还真不乐意。别忘了,现如今可是大明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话可不是闹着玩儿,万一所认非人,对他日后的发展可就影响大了。
这海岳先生到底是谁呢?若是个名人,我该有印象才对啊。
张佑胡思乱想的当口,宁永全已经重新落座,轻拍惊堂木,喝问道:“原告李三儿,你状告龙家务李氏张佑母子******被你无意撞破,张佑恼羞成怒,持械砍伤于你,如今二人俱在,你可有证据么?”
没看到张佑被打,唯恐天下不乱的吃瓜群众们本来还有些失望,如今见问案重新走上了正轨,不禁重又提起了兴致。
李三儿跪的膝盖都快肿了,膝行几步,趁势活动一下僵硬麻木的腿脚,先看了张让和那位海岳先生一眼,这才高声道:“回老爷,草民有证据。”
“呈上来!”
“回老爷,砍伤草民的刀在那恶贼张佑的手里,如今怕是早被他清除了痕迹,不过,草民胳膊和屁*股上伤痕犹在,一查便知。另外,当日草民撞破二人之时,二人身无寸缕,草民瞧的清楚,那李氏体毛犹胜于常人,腋下小腹,茂如丛林,老爷可请医婆查看,小人若有半句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医婆本是对司礼监自民间选取用以替宫中贵妇诊治的精通医术的妇女的称呼,于女人来说,甚为荣耀,慢慢的,下边懂医的女人便也自称起来,渐渐演变成所有懂医女子的通称。
上一次李烁被郑勇诬赖勾*引于他,用的也是这个借口,本来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再拿出来当证据,其实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不过如今世风保守,除了勾栏院里的娼妓,普通女子别说被人看到如此私密的地方了,便是抛头露面也有诸多忌讳,一众吃瓜群众闻言,根本就懒得去考虑合理不合理的问题,一个个兴奋的不行,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纷纷鼓噪起来。
“肃静!”宁永全一拍惊堂木,堂下众差役齐喝“威武——”鼓噪声顿时停歇,场面重又恢复了平静。
张夫人说李氏和张佑绝对不可能有染,张让自然信的过自家夫人的眼光,只是李氏体毛旺盛这事素有耳闻,若任凭宁永全找来医婆,自然又是“证据确凿”,辩无可辩。可惜众目睽睽,也不好搞什么小动作,为今之计,只能按海岳先生的主意,先把水搅混,将众人的视线往李三儿的名声上引,争取弄它个证据不足,押后再审。下来或使好宁永全,或安抚李三儿,操作起来便容易的多了。
“李三儿是吧?李氏特征,人尽皆知,以此做为证据,怕是有些不足吧?另外,本官素闻你贪花好*色,不务正业,你说你撞破了张佑母子不伦苟且还砍伤于你,焉知不是你觊觎李氏美色,欲图不轨,张佑护母心切,这才砍伤于你?”
张让插口,徐徐说道,李三儿面色大变,冲着宁永全连连磕头:“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那李氏与张佑那个恶贼确实有染,小人也确实撞破了两人的奸情,守备老爷血口喷人,还请老爷给小人做主!”
他是豁出去了,反正那李烁体毛旺盛的事想赖也赖不掉,有郑勇承诺的一百两银子打底儿,大不了事后远走高飞也就是了。再者郑勇亲口跟他说的,宁永全那儿已经使了好处,只要一口咬死自己确实撞破了张佑和李氏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