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草原?朕还琢磨着让你去做南京守备呢,怎么想起去草原了?”
“人家新建伯王承勋做的好好的,微臣就别招人嫌了吧?”张佑笑道,然后神色一正:“其实主要还是这次出门听到了两个十分重要的消息……对了,微臣跟辛爱结为安达的事陛下您已经知道了吧?两个消息都是从辛爱那儿得来的,第一个,顺义王的健康每况愈下,辛爱作为王位的第一继承人,却好像和俺答汗以及三娘子之间的关系不太和睦,想要顺利继承王位,很有困难。其二,察哈尔图们汗新败,正在积极的与朵颜卫的长昂联系,为了帮助他,辛爱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女儿作为代价……”
“这件事情朕听说了,据说,为了破坏这件婚事,你跟长昂的使者打赌,又是作诗,又是射老鹰的,大出了一翻风头……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朕会重赏于你的。”朱翊钧说道。
“重赏就不必了,陛下待微臣恩重如山,微臣如今拥有的一切,不都是陛下您给的嘛,为陛下效忠,为大明效忠,本来就是微臣应尽的本分……”
张佑笑眯眯的拍着马屁,话锋突然一转:“不过嘛,您要是非重赏我不可的话,微臣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求陛下恩准。”
朱翊钧笑道:“臭小子,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转弯抹角了半天,还是有所求嘛……说来听听,只要不是太过分,朕可以考虑。”
“微臣听说,南京的守备太监孙义病危,估计是不成了,想求陛下给个恩典,让惜薪司的掌印邢尚智去南京接替他的位置……张允修找到了当年修造郑和宝船的后人,微臣和太傅大人商议了,想要重造宝船,重复当年郑和时万国来朝的盛况。当年造宝船时,船厂就设在南京,如今也不需变动,还在南京便是。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不过,如今航海贸易基本上全由东南世家把持,一旦传出风头,肯定少不得制肘,别人去当南京守备太监,微臣还真不放心……”
朱翊钧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这个张子诚,一心一意满脑子都在为大明打算,草原气候恶劣,形势错综复杂,别人躲还来不及,他却主动请缨。
航海贸易利润巨大,可惜,全都掌握在东南世家的手中,朝中高官便是他们的代言人,每次自己想要从中染指,便有无数人跳出来找各种理由阻拦。
海禁为什么难开?还不是那些人怕开了海禁之后有人分他们的利益。
父皇倒是顶着各方面压力开了海禁,可朝廷从中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太大的实惠。
子诚倒好,每每都能设身处地的替自己着想,这哪里是修造宝船,明明就是要与天下文官为敌啊。
“你不怕吗?”他忍不住问道。
张佑被问懵了,想了下才明白朱翊钧所指为何,不禁笑了,说道:“有什么好怕的?大海是天下人的大海,东南世家不过是近水楼台吧,独占了这么多年,已经够可以的,谁敢出来蹦跶,看微臣怎么收拾他们。”
“行,既然你小子都不怕,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就依你的,先让邢尚智过去替朕打造宝船,等船造好了,朕就派你经略东南,咱们君臣俩好好跟他们斗上一斗。”
朱翊钧兴致激昂,慨声说道,接着语气忽然放低,有些亏欠的说道:“就是苦了你了,朕连孩子都有了,你比朕还大点吧?连婚都没结……要不,先偷着把婚事办了再去草原?”
“算了,佳琳对我那是实打实的,偷偷摸摸的算啥?怎么我也得给她办一场与众不同的婚礼才对的起她。”
“其实你本来用不着诈死的,有朕和太后娘娘护着你,没人伤得到你。”
“这不是你的主意吗?不是你说让我下去躲一躲吗?”张佑腹诽,嘴上却道:“其实也不光是怕他们,没了微臣,那些人们或许会少些顾忌,他们越嚣张,越容易留下把柄,咱们一一记下来,就等着秋后算账多好。”
“小狐狸,怪不得连太傅大人都夸你聪明,让朕说呀,这哪是聪明,根本就是狡猾嘛。”朱翊钧玩笑道,算是认同了张佑的说辞。
张佑没接他的话茬儿,而是转移了话题:“对了陛下,那个韩玉玺您决定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这次的事情,可以说都是他一个人挑起来的,一刀宰了他都不解气。”李文进一直默不作声的在旁边旁听,此刻忍不住冒了出来,气哼哼的说道。
“舅舅说的是,子诚这是回来了,朕早就琢磨好了,万一子诚回不来,非把那个韩玉玺千刀万剐了不可。”
“用不着这么夸张吧?”张佑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其实这小子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最起码,他这个修关税微臣还是赞同的……”
“什么?你还赞同?”朱翊钧和李文进愣住了,对视一眼,同时不解的问道。
张佑微微额首:“当然赞同了,经商纳税,天经地义嘛,那些商人们占着咱们大明的地盘儿,依靠咱们大明的政策,挣的是盆满钵满,收他们点税还亏了他们吗?不过就是那姓韩的所收之税全都进了个人的腰包,若非如此,微臣还要替他说话,求万岁爷赏赐于他呢?”
“可是,咱们大明有商税啊,再多收的话,岂不是与民争利吗?那些个言官们又该跳出来饶舌了。”
“三十税一太低了,还有士大夫阶层免税这一条,官商勾结,钱大多都流到了那些士大夫阶层的腰包,真正能够征到朝廷上来的,其实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