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许是那日祭拜师父和春苓子下山路上吹了冷风,回来后我就染了风寒,一连几日时好时坏的,最后还是周年让人连着送了三日药膳和燕窝,总算解救我脱离药海,恢复常态。
“姑娘,”荔圆将外袍往坐在书案前的我身上罩,“怎么又把袍子摘了?”
我正捧着卷书呆,被她这动静惊回神,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我并未听清她说什么。
荔圆立于我身后,低头看我的书卷,笑道:“姑娘整日都看些书卷打时间,都快赶上那寒窗苦读的学子哩。”
我轻捻着纸张,许久也没翻页。
荔圆等了会儿,见我还是一副不想言语不想动弹的样子,无奈的将我身侧的椅子拖开,探手摸了摸茶杯,道,“茶有些凉了,我去换新的。”
她将将端起茶杯转身,就有人端着盘迈入门槛:“一个小姑娘,别整天就知道喝茶,喝些八宝薏米汤。”
听这声音……我惊诧的抬头,真是陈芒种!
他端着托盘径直走到我跟前,温和的笑着,将汤往我手边放下。
不过是段日子没见,却恍惚而陌生起来。
“你何时回来了?”我轻声问道。
荔圆替我放下房间里的挡帘,轻手轻脚的退出去望风了。
“我来看看你。”
陈芒种将汤匙塞进我手里,示意我趁热喝。
我压下各种疑问,端起喝了一口,顿时暖意蔓延四肢。
“好喝……”熟悉的味道,香甜不腻,爽滑可口,是我最喜欢喝的一种汤。
陈芒种细看我喝完,才随口道:“待过几个月,我又回楼里当主厨,到时候你就能喝个痛快了,而这段时间,可就真没办法看顾着你。”
我放下空碗,终是笑笑,道:“你可以带我一起的,无论你做什么活,我都跟着帮你。”
“哈哈……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真心疼你一场。”
陈芒种还是和从前一样,率性又不失稳重,爽朗又不失憨厚。
“你是不是重回了宫?”我想过的,除了回宫,陈芒种不至于连道别都来不及就匆匆离开。
而今日这又出现,一身打扮有点像出宫采办的公公。
“你这丫头,”陈芒种在我对面坐下,喟叹道,“就爱瞎操心。”
我不置可否,浅浅的笑看着他。
见我这样,陈芒种倒没试图转移话题,而是解释道:“年夜宫宴上,宁国公府进献了一批名品花卉,在御花园布了别致的景,那些花均是从南边千里运来,大多是本违时令而开的花,费得极大功夫的东西。独有一来自青州的牡丹在运到时已枯败,万贵妃当场震怒,也算是宫中一劫。”
青州是万贵妃的籍贯地,各地之花唯有此地的牡丹枯败,看在世人眼中,却是不祥之兆,也难怪她会震怒。
我抿了抿唇,望着陈芒种,道:“那万贵妃岂不是要迁怒周家?”
陈芒种摇头,道:“迁怒的是太子,而非周家。”
我心头一跳,道:“为何会迁怒太子?”
陈芒种叹道:“周家人将花送到宫中,有人查验完好,便交由太子看管,可就在皇上携万贵妃赏花时枯败了,自然会迁怒看管之人。”
“然后呢?”我不觉紧张起来,追着问道,“皇上如何说?”
陈芒种顿了片刻,看了我一眼,微微笑道:“皇上没说什么,倒是太子说了几句话,让万贵妃转怒为喜,当即求了皇上一道圣旨广招花匠培育牡丹,设牡丹园供日后皇室赏玩。”
我听到这,稍稍松心,道:“太子说了什么?”
“‘牡丹乃花中之王,于大明皇宫中枯败是不甘长于他处易沃土而来,贵妃娘娘不妨求一道圣旨,请青州牡丹花神移居京都,明年花开时,必会花满京城,长盛不衰’,”陈芒种字字不差的学完这番话,未了,笑叹道,“此话说完,恰合了某人的心思,她自然转怒为喜。”
我这才彻底放下了心,细想他这几句话,说的妙极,一般人怕是都听不懂呢。
陈芒种也回味了片刻,略沉吟着道:“太子殿下自幼文才过人,却晓得如何隐去锋芒,可如今被逼得太紧想藏也藏不住了,”他忽地认真看我,道,“怀恩公公问过我,你对殿下的一片真心从何而起?”
我眨了眨眼,呼吸又是一紧。
“丫头你对太子殿下的那份心,我是从来都看在眼里,细细数来,似乎已达五年之久。”
我默了片刻,心底微苦,微甜,五年吗?陈芒种来到我身边是师父走后,原来师父离开我也有五年了。
稍一思量,我轻摇头道:“也没那么久,我也记不得。”
一片真心从何而起,没想到怀恩问的如此直白,陈芒种也答的这样坦白。
怀恩的过问,想必就是上回筵宴一事,我心甘情愿的答应了他的请求,事后也是一声不吭的任由他安排迅离宫。
如今过去这许久,那件事彻底的成为了仅有几个人知晓的秘密,对陈芒种我是没打算隐瞒什么。
陈芒种又说道:“他问我,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低头,手指轻划着桌面,低声道:“我现在挺好。”
“若真是好,怎么才一个月就清瘦成这样?”
“前些日子生病了……”
这话说的我自己都心虚。
一旦靠近过,就会现距离是最残忍的。
人非草木,四季转寰依然如故,情生怖忧,爱由心控谁能从容?
“唉……”陈芒种突兀的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