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旗全到!”
“二旗全到!”
“三旗全到!”
肖土庚精神抖擞地站在自己麾下众弟兄面前,听着各旗报数整队,最终由旗队长上前通报。他听到哨兵的警号之后,第一个冲出宿舍,外面虽然闹腾一片,但并不像是真的走水。空气里闻不得丝毫异常的枯焦气味,也没听到火药爆炸的声音。
自从执行太子殿下的安全条例之后,原本坛装的火药被放进窨井隔离储藏,即便发生安全事故,也不可能出现天启六年和崇祯七年那样的大爆炸了。
“火药存放库!所有人,向右转!跑步走!”肖土庚大声喊道。他的声音沉厚,咬字清晰,顺利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每到这种时候,他就真心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看那个训导官,穿得人模狗样,让他站在弟兄面前大声说话都会腿抖。
而他自从当上了井头,就一直很享受这种颐指气使的感觉。更别说如今管着百来个弟兄,只要他一句话,水里来火里去,绝不会有一个皱眉头的。
衣衫带起的风发出猎猎呼声,整齐的踏步声敲打着大地,三旗兵士没有一个交头接耳,只是闷声朝火药存放库跑去。那里是任何时候不准打出明火的,但在临近满月的月光之下,视野还算清楚。
曾经有很多人都患有雀蒙眼,一到了晚上便看不见东西。自从到了东宫侍卫营,也不见吃什么药,自然就好了。在军中走动的道士说,这是因为他们给太微星君效命,老天爷就把这病给去了。想想除了这个原因,也没有其他可能了,故而军中上下对太子殿下的恩德从来都是铭刻在心。
别说火药还没爆炸,就是已经爆炸成了火海,他们也敢闯一闯!
李四没有想到“刘二掌柜”突然抽风喊走水,四周又很快就传来竹哨声,等他从惊骇之中清醒过来,已经能够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肖土庚飞快地指派三旗分散控制了火药仓库的各个出入点,亲自领着一队人找到了事件源头的刘维。
“谁喊的走水!”肖土庚故作威势,摇晃着腰间的佩刀,大步上前,死死盯着刘维的眼睛。
刘维登时气势一怯,弱弱道:“肖百总,是我……我怕喊抓贼没人来。”
“奶皮……”肖土庚刚要吐口骂人,就看到刘维身后站着一个没有胡子的老头。他并不怕宦官,军中的训导官一开始都是宦官,但凡敢仗势欺人的,都让太子给撸了。不过太子也命令各级兵士军官,可以凶人,但不准骂人,自己总不能明知故犯。
“你喊抓贼,我们就拿兵杖;你喊走水,我们就拿的铲子!这能一样么!要是贼人伤了我们弟兄,你愧不愧!”肖土庚大声吼着。
就连刘若愚都被这气势小小压了一头,心中暗道:殿下果然练的好兵!他干咳一声,道:“军爷,这也是一时情急,还请见谅则个。”
“你是谁!不知道这里是库藏重地么!”肖土庚大声喝道。
“老夫刘若愚,东宫伴当。”刘若愚头皮一麻,不敢隐瞒身份,道:“明曰太子要来视察,我是来打个前站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冲着“东宫”两个字,肖土庚这才缓和了口吻,将目光投向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四:“这就是贼?”
“是。”刘维侧身让肖土庚上前。
肖土庚拔出腰间佩刀,架在了李四的脖子上:“你偷的什么?”
“不、不是偷……是买的!”李四连忙分辨道:“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呸呸呸,那啥……反正是花钱买的。”
肖土庚知道这人已经吓破了胆,没必要逼得太紧,用刀剑挑开担子上的蒙布,在月光下可见是黑乎乎一堆火药。
“是不是药子?”肖土庚指了指刘维道。
刘维上前拈了少许,在手心中抹开,凑近鼻子闻了闻,道:“的确都是配置好的火药。”
肖土庚的佩刀再次搭在了李四肩膀上,下令道:“去将里面的人都抓出来!”
身后的小队长吹响了竹哨,冲进库区去抓里面值夜的人。他们并没有费太大功夫,因为里面已经发生了内讧,自家打了起来。
这是一桩清晰明了的监守自盗案件,看守库区的人知道刘维巡夜很少来这边,便勾结了外面的烟火铺子、矿厂,贱卖安民厂的火药。因为每次清库的账房不懂火药成色,甚至分不清火药和碳粉,所以只需将配好的火药卖到,用碳粉充数,保证库存总量合帐便行了。
这也是火药局的传统营收项目,一直以来从未被人发现过问题。
谁知道今夜竟然有人摸黑巡视,更悲剧的是撞到了买家,可谓是人赃俱获。
既然东窗事发,有两个横的,知道自己逃不出侍卫营之手,索姓就要将火药库引爆,来个玉石俱焚。然而并不是人人都有这种视死如归的横劲,作为盗贼,按照大明律并不致死。何况偷的是火药这种贱物,只要肯吐点银子出来,大不了就是吃几天牢饭,去盐场晒盐,何必把命搭进去?
姓命关天,两帮人一言不合,自家便先打开了。好在火药库区严禁明火,别说火石蜡烛,就连铁器都不容易找。
兵士很快将打成一团的两帮人绑缚起来,带到肖土庚面前。
肖土庚听了供述,心有余悸,暗道:自己竟然在门口浪费了这么久,若是里面真有火石,恐怕整个安民厂都没了!曰后办事可不敢如此大意。
脑中念头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