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孤月。
花夕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顾北倾一身清寒月华,久久不言。
这是花夕,第二次看见他发火。
这响亮的一个巴掌让山庄顿时陷入寂静。
时涟在一旁泛起得意的笑容,她已然带有哭腔:“北倾哥哥,孟师妹她不是故意的……”
语气盈盈可怜,惹人疼惜。
“时师姐怎么还为她求情啊?孟花夕差点把她杀了,时师姐真是太心软了!”
“二师兄,你一定得罚她啊!”
“她要是不长点教训,以后还不知道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
“……”
花夕狠狠瞪着面前的顾北倾,她的面颊一边红肿,一边流血不止。
他背着月光而立,花夕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
顾北倾没有答时涟的话,许久,他缓缓道:“孟花夕,你跟我到规过堂去。”
那语气,淡到让人捉摸不透。
规过堂燃起烛火。
堂内拥拥挤挤站了一大推人,神色严峻。
花夕跪在堂中央,因面上有伤口却还用了流火心法,体内已然剧痛无比,一脸血渍让她十分狼狈,但她仍脊背笔直,眼神清亮,坚毅的光芒仿佛能穿透长夜。
顾北倾站在慕容桦身边,在一旁打湿了手帕,默默擦了擦嘴角的血污。
“孟师妹,你可知你触犯了哪条庄规?”慕容桦的神色复杂难名。
“弟子不知。”花夕朗声,她心里不甘,嘴硬如石。
瞿怀呵道:“不成气候的家伙!本派弟子在比试中使用其它门派招式,造成弟子受伤,是大禁!”
“二师兄。”时涟在花夕身边跪下,恳求着说,“孟师妹定不是故意的,想必是我嘴笨,惹恼了她……还请不要罚师妹!”
时涟说着说着,泫然欲泣。
花夕冷哼一声,嘴角浮现嘲讽的笑容。
瞿怀将时涟扶起,嗔怪说:“你怎么还替她求情?若不是三师兄替你挡了那一掌,你早就死在她手上了!”
“我知道北倾哥哥护着我。”时涟望向顾北倾,喃喃道,“虽说孟师妹打伤了你,但她其实不是故意的,还请北倾哥哥看在我的份上,不要罚她。”
余笙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时涟,面上满是不悦。
顾北倾的目光始终凝滞在花夕身上,漠然不语。
“三师弟,依你所见,如何呢?”慕容桦问。
有一瞬寂静。
“罚。”顾北倾沉声道,“按着规矩,鞭笞一十。”
他的声音如同混沌黑夜,复杂寒冷。
阿央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鞭子,可不是普通的鞭子,是带有倒刺的戒鞭。这鞭子抽上身疼痛不说,那倒刺随即戳进肉里,将皮肉撕扯开来,揪心裂肺。普通人最多挨三四十鞭,这一罚便罚十鞭,是要了她的小半条命啊!
慕容桦叹了口气,隐去了眸中复杂的神色:“罢了罢了,罚就罚吧!去取戒鞭来!”
余笙闻言,在花夕身边跪下,望向慕容桦,目光恳切:“弟子愿替师妹代罚。”
花夕转过头来看向余笙,对上她清澈的目光。她摇了摇头,示意让余笙别管。
可余笙笑笑,又将目光投向顾北倾:“三师兄,我了解师妹,她平日性子虽顽劣,但心地善良的很,不会无缘无故便对人大打出手。”
时涟听出了余笙话中的讥讽之意,又跪下了:“兴许是我不小心划伤了孟师妹的脸,她心里有了脾气,才对我大打出手的,错在我,要罚便罚我好了。”
“孟师妹从来不畏惧容颜受损。”余笙淡淡道。
时涟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七师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故意惹恼她让她打我的吗?”
顾北倾眉心紧蹙,正欲言。
只见花夕突然俯首,沉沉道:“弟子一人做事一人当。”
“花夕!”余笙扯住花夕,轻呵。
花夕看向她,甜甜一笑:“放心,我没那么娇弱,十鞭子还是受得起的。”
“就是,花大姐可不像某人,这还没说要罚她呢,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阿央附和道。
时涟正欲争辩,只见慕容桦抬了抬手,示意她们不要再说了,他从一名弟子手中取来戒鞭,看向顾北倾,将戒鞭递给他:“她打伤了你,便由你来掌罚吧!”
那褐色戒鞭蜿蜒如蛇,颗颗倒刺闪着凌厉的锋芒,附在鞭子上,触目惊心。
弟子们看着那泛着寒光的鞭子,心惊肉跳,噤若寒蝉。
花夕体内的绞痛已让她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她紧紧咬住嘴唇,握住双拳。
顾北倾接过着鞭子,缓步走到花夕身后,朗目中的复杂之色隐在睫下,如同月下掠起千层吞天巨浪的无边大海。
他眉头一拧,霎时扬手,第一鞭抽了下去。
鞭声夹着衣衫撕裂的声响过后,只见花夕身躯一震,猛地吸了口气。
弟子们面露不忍,纷纷偏过头去,屏住了呼吸。
皮肉分离的痛楚在背后蔓延,倒钩刺入皮肤连带着肉拔起,痛得她一下子咬破了嘴唇,鲜血很快染红了雪白的衣衫。
慕容桦见状,皱起眉,闭上了眼睛。
花夕颤着手将头发扭成一团,塞进嘴里,狠狠咬紧。
第二鞭如期而至。
将本已破烂的血肉再度钩穿,花夕已然弓起身子,汗如雨下,内府与外皮的疼痛让她面色苍白不已,可她哼都不哼一声,双手骨节发白,紧紧抵在地上,努力让自己不扑倒在地。
长夜漫漫,鞭声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