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南屏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眼神炯炯的年轻人，心里颇有些负罪感。
真的要把这个一腔热血的人坑下去吗？
“董老将军似乎有什么心事，不妨说说看。”公子筱七温和地笑着。
“只是为七公子忧虑。”董南屏还是决定先把事情先说明白。“这件事的困难绝对超乎公子想象。”
“愿闻其详。”
“好，老夫就以其中一例向公子介绍吧。古人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粮为行军重中之重，尤其急行军，登城近卫作为精锐，经常需要长途奔袭，普通口粮难以满足所需。所以，我们使用肉干。然而，牛乃耕作重物，羊以产毛为主，鸡鸭鱼肉质不堪用。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内向百姓大量征收牛羊，于是，我们把钱财交于官府，官府购进羊羔牛犊，寄养于百姓之家，其间牛可充劳力，羊可剪羊毛，其利皆归百姓，只待牛羊长大，军中收回好做干粮。”董南屏陈述道。
“实乃良策。”公子筱七很认同地道。
“而结果却是……收回的牛羊不足预期的两成。”董南屏苦涩地道。
“这是为何？”公子筱七惊讶道，“可是官府中贪官污吏所致？”
“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而且还没有证据……我查过账单，没有什么毛病，只是收购的单价远高于市场价，官吏言曰：采购量大，供不应求，物便稀缺，价格自然上涨。虽然价格很离谱，但是他们表面功夫滴水不漏……我们只能吃闷亏。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还有什么人敢打军粮的主意？”
“羊羔牛犊下放百姓家之后，收不上来。问起缘由，则言病死走失。而当年并无瘟疫或大盗横行。调查后我等方才知道真相：官府下发的人家多是没有什么牲口的，这类人中泼皮无赖居多，不事生产，下放当日便宰掉吃了……其余人家正好缺牛耕做，养大不愿上交，宁可交罚金……即使如此……收回的罚金反不如当初买羊羔牛犊的费用……”
公子筱七彻底傻了。
“情况就是这样，本来军费就不足，官府拦腰一刀，刁民再折腾一圈……”
“你们没有派人监管吗？”公子筱七仍觉得不可思议。
“惭愧，在下当初便是监管……可官府做的账滴水不漏，刁民犯事我们也不能下令直接让军士去动手吧？对百姓动手，有理也是无理的……而官府对泼皮无赖也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公子筱七吸着冷气，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这就是我们当初开放军营的原因。把物资费用折成军饷发下去，让军士自己去采购，直接略过官府一环，零散不成规模的军士刁民也不敢惹，就算打起来了也是归到私事里，不算我们纵兵劫掠。但是之前我们批发收购的价格比起军士单买要便宜，这也导致了钱发到军士手里有点不够……再加上军士的怨气颇重，反而欺压起了百姓，无论良民刁民……”董南屏看着公子筱七，想从后者的脸上读出什么。
公子筱七一时间面对这团乱麻不知如何是好，他瞟了一眼旁边。
百里寒川在一边的桌子上旁若无人地嗑着瓜子，冷眼相观。表情带着一丝戏谑。
如果是百里寒川，这个家伙会怎么想呢？公子筱七陷入了沉思。
董南屏却看到公子筱七的眼睛越来越亮。
“其实……摆在我们面前的核心问题，只有一个。”公子筱七抬起了头，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哦？”董南屏惊讶了。
“我就简单点说吧，首先，我们的事情不经过官府。那么，这件事很明显了，就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用有限的军费从百姓那里弄到我们需要的东西。”公子筱七的语速越来越快，一开始一词一顿，后面越来越流利起来。“其实根本的矛盾也在这里，要弄到足够的物资这点军费是不够的。而我们既无法向军队里偷工减料，也不能欺压百姓……结果只有一个办法了——提高生产效率。”
众人皆惊。良久，百里寒川鼓起了掌，众人才反应过来，一时间人声鼎沸，尽是掌声与赞美之词。
“七公子能如此快速地找到关键，不愧一代英才……只是……具体要如何提高呢？”董南屏浇下一盆冷水。
“这就是集思广益的时候了。”公子筱七微笑道，眼睛却盯在了百里寒川脸上。
“好好好，我来！”百里寒川伸了个懒腰，大大咧咧的走了出来。
这个……纨绔？
“我的办法很简单，叫做，专有后勤。”百里寒川道，“具体解释就是，雇佣一批人，专门为后勤服务，专门为军队养牛羊，专门为军队打造武器盔甲。不同于那些兼职帮军队做工的百姓，专有后勤的人因为没有别的工作，对于我们来讲，更好安排与管理，比如说董老将军讲的民众把军队的牛占为己有耕地的情况就不会再发生，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地。成本也可以很好的管控，比如牛羊我们可以自己配种，无需年年去买羊羔牛犊。普通粮食我们收购就好，不用考虑。至于武器军械，我有一套流水线方案可以解决工匠不足的问题……”把昨天跟胡三见过的流水线作业又讲了一遍之后，百里寒川总结道，“我的方案到了将来，如果做得够好，甚至能够向外输出产品自己赚钱。但是，我们仍面对一些具体的困难，那就是启动这个计划，我们本钱有点不够。我们缺少人力，缺少放牧的土地，缺少直接的资金，缺少矿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