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日里的海面,远远看着有些发黑,被船身驶过,会留下一条发白的浪迹,形成一片片黑白相间的纹路,翻腾着慢慢地归于沉寂。
楚州外海,完成了转向的宋军船队与来袭的敌人援军相向而行,不光是地势上处于劣势,风向也多少有些吃亏,敌人的统帅显然是个行家,采取的阵形与宋人之前的相去不远,极具压迫性。
在中军那艘巨舟上,都统从千里镜中不断地在敌方阵势里来回搜巡着,试图找出其中有没有什么破绽可用,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远处的阵形都太过于严密了,而且压过来的速度也很快,显然他们的打算不光光是击败自己,而是全歼。
根据探子的消息,这部分敌人的数目高达两千只,反观宋军这边,经过一番战斗之后,只余了八百多艘还有战斗力的,又处于一个不利的地形,狭小的区域没有太多的回旋余地,只能像之前那样子去突破,如果不是像脚下的这种装具齐备的大舰,很容易就会陷入缠斗,那正是敌方最希望看到的,都统在脑海中苦苦思索着,将探子报来的消息一遍又遍地筛选,眉头不经意皱成了一团。
敌人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一共分为三部分,刚刚被击破的忻都所部为主力,另一部的稍次一点,由一个高丽人统领着,剩下的那一部则完全是高丽人的船队,谁强谁弱不好说,但是要让他选,肯定会选择高丽人来作为突破口,但是这样一来,就需要一个负责阻击的人,很明显他们的劣势将会更大,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就在都统举棋不定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亲兵的惊呼:“左翼转向了!“
正在观察敌情的他闻言心中一凛,临敌逃脱的事情并不少见,在这样的局势下有些想法就更加寻常了,他将千里镜的视线转到自己的左前方,左翼的所有船只果然脱离了阵形,正朝着另一头而去,可是这个方向?都统只一看就明白了,那只拿着千里镜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嘟嘟。”另一只手上的传音筒发出了请求通话的声音。
“狗日的,你在干什么,赶紧回来。”摁下按钮,都统劈头就骂了下去。
“都是一个锅里搅了多少年的弟兄,你又何必明知故问。”话筒里传出一个熟悉声音,外表粗豪的左翼统制没有了平常的调笑口气:“老子手里只有一百来只船,能挡住多久算挡多久,你们一定要狠狠地揍那帮狗鞑子,别让弟兄们白死了。”
不等他答话,里面的声音就消失了,但是听上去并没有被关上,随后响起的是一阵风声,中间还夹杂着粗声粗气的吼叫,最后是“咕咚”地一下,然后他就看到自己手上那个绿色的小灯变成了红色,一闪一闪煞是耀眼。
都统急忙举起千里镜,左翼所部一百多只战船已经列成了一个长长的直阵,在为首的大船带领下,就像一柄横刀,切向了敌军大队的结合部,只是相对于敌军的数量,他们显得那样得单薄。 这样的念头曾经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可是临到头,怎么也说不出口,现在有人帮他做出了选择,心里不但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愈加沉甸甸地,就像是一块石压在胸口,压得呼吸急促,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要用上很大的劲才能平复下来。
除开左翼离开的一百多只,余下的还有七百多战船,而他要面对的这部分敌军只有一千出头,劣势被极大的缩小的,只是这个时间绝不会太长,容不得一丝一毫得浪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再一次打开了传音筒。
“全军加速,弟兄们!随某杀贼。“
说罢,便关上了按钮,转身绕过舵首走到后头,被缚在后桅上的老者目光炯炯炯地看着他。
“末将一会儿会全力突击,如果能破阵,少保可从小船离开,战到现在,无论结果如何,将士们都足感盛情,请公放心,海司上下定会战至一兵一卒,可咱们不能让相公殁于阵前。”
叶梦鼎缓缓摇头:“国朝三百余年,还未有相公殁于阵么?那便自老夫始吧。”
“少保!”不光是都统,就连周围的军士们都低声恳求,老人的目光依然没有任何波动。
“住嘴,老夫亦是海司一员。”
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都明白他的决心已定,眼下还在敌人重围中,说什么也是无用,都统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在他的脚下,来不及更换船帆的大舟已经没有了最初的轻灵,就像一个脚步蹒跚的老人,一步步地驶向前方。
好在已方的速度虽然慢了一些,敌人的却一点都不慢,双方的接触转瞬即至,没有任何的铺垫,一下子就进入了白热化。
左翼一百多只战船以决死般地状态冲入的,正是洪、金两部的空隙处,说是空隙,其实就是没有别处那么严密而已,最为要紧是没有主力大船的阻挡,否则就算能冲进去,也势必无法轻易摆脱。
同都统的坐船一样,各军为首的都是那种武装齐备的具装大船,他们本来就是作为箭头用的,根本容不得躲在阵后浪费战力,这种形态一直持续到之后的三百年,露梁海战里,作为大明和朝鲜的水师统领,邓子龙、李舜臣便是这样冲锋在前,不幸陷入敌人的重围,最后壮烈战死的。
在察觉到宋军的意图之后,元人马上就做出了反应,无奈他们的响应速度怎么也比不上即时通信,等到两军各自派出一部试图围歼左翼所部时,一百多只宋军战船已经切开了结合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