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号退,其他战舰,继续战斗!”
“四号退,其他战舰,继续战斗!”
一面面信号旗,接连在战舰上挂了起来。
“轰!轰!”四号战舰侧舷上的两门火炮,愤怒对着岸上来了一次齐射,然后拖着倾斜的身躯,顺着水流、不甘心地漂向了北岸。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岸上的四斤炮,用齐射来欢送淮安军的战舰离开。刚刚由中军送过来的赏金就堆在空出来的炮弹箱子里,闪闪发亮。
巨额的犒赏,令来自徐州军的炮手们,暂且忘记了畏惧和负疚,动作娴熟得如同行云流水。
“给我打,狠狠地打!瞄着那支挂红旗的大舰打!”千夫长李良像只猴子般在火炮之间窜来窜去,两只眼睛里写满了疯狂。
作为降将,他比身后的色目人还希望建功立业。
作为一条疯狗,他必须用以前袍泽的血,来证明自己对主子的忠诚。
“该死!”王保保狠狠瞪了李良的背影一眼,眉头紧锁。
无论此人打得多卖力,此战之后,炮队的将领都必须换人。如此威力巨大的兵器,必须掌控在一个值得相信的人手里。而李某人既然能背叛赵君用,谁也保证不了还会背叛第二次。
“大哥,他们撑不下去了,马上撑不下去了!”脱因帖木儿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艘正在退出战场的大船上,拉了下王保保的衣角,兴奋地提醒。
“马上归队!”王保保迅速从炮阵上将目光收回来,皱着眉头命令。
“嗯?”脱因帖木儿满脸不解。
“水上的人撑不下去了,山上的红巾贼,估计也差不多了!”王保保推了他一把,快速补充,“赶紧回到你的队伍里去,让弟兄们做好准备。等红巾贼从山上冲下来,立刻卡死他们的退路!”
“知道了!”脱因帖木儿兴奋地大叫一声,弯着腰,冲向岸边的树林。
王保保冲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举起望远镜,仔细搜索郁郁葱葱的山坡
整个芒砀山区的静悄悄的,丝毫不被水面上激烈的炮战所动。但是王保保相信,对手肯定藏在不远处的某一个隐秘地方。
战局已经发展到现在阶段,对手其实没有太多选择。要么被困死在山上,要么豁出去牺牲,将战船上的人接回去。
他知道对手在等,等着一个最佳进攻机会。
他也在等,等着对手出现,然后一举擒之。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王保保有足够的耐心。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将领,徐达的耐心,丝毫不比王保保少。
在距离探马赤军炮阵不到五百步的山坡顶上,他穿着一件沾满了泥巴的铁甲,静静地等待。
在他身后,则是千余名淮安军老兵,每人的前胸上,都套着半件板甲。用带子系紧,在后背处打上死结。
板甲表面,一样是沾满了肮脏的泥巴。
团长路顺蹲着蹭上前,探手拨开眼前的野草,“徐将军,差不多了吧?!弟兄们都快晒晕了!”
“再等!”徐达数了数身边树皮上画的正字,咬着牙吩咐。
一共九个正字,四十五笔。
已经等了这么久,他不在乎再多等上几分钟。
自打被洪水困到芒砀山上那一刻起,他就相信,自家主公不会放弃第三军。哪怕是在芝麻李昏迷不醒,赵君用已经准备将队伍化整为零,各谋生路的时候,他依旧没放弃希望。
他相信,只要自己还在芒砀山中,淮安军的战船,就一定会主动找过来。
因为从徐州城下第一战时候起,那个杀猪的屠户,就没放弃过任何弟兄。
而今晚,那支船队终于来了,帅舰上打着一面鲜红的战旗。
身为淮安军的指挥使,徐达知道那面红旗代表着谁。
士为知己者死!
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而国士之报,就不仅仅是将船上的人接上山,然后商量着如何配合突围。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山脚下,忽然响起一连串爆炸。战舰改变战术了,与对手纠缠了四十轮的舰炮,忽然把开花弹打上了河岸。
大团大团的泥巴被炸起,河滩上,硝烟弥漫。
“换开花弹,换开花弹!”千夫长李良受到提醒,立刻跳起来,疯狂地咆哮。
那种带着捻子的开花弹,他这里也有。因为刚才打得太紧张,一时忘了用而已。既然淮安军开了头,那就别怪他还以颜色。
“是!”两名距离李良最近的炮手,兴奋地答应着。撬开一个炮弹箱子,将开花弹塞进刚刚发射完的炮口。
压紧,装药捻,矫正炮身,瞄准,点火。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轰!”“轰!”两枚开花弹先后飞出炮口,在战舰附近爆炸。一艘三角帆船的主帆,被跳出水面的弹片撕开了个巨大的口子,船只晃了晃,甲板上的人慌乱地跑动。
“换开花弹,换开花弹!全给我换开花弹!”千夫长李良兴奋莫名,跳着脚叫嚷。
更多的开花弹,被炮手们塞进炮口,接二连三发射出去,或者凌空爆炸,或者沉入水底,打了河面上雾气弥漫。
“再来,再来!”李良继续兴奋地大喊大叫,如同一只狂吠疯狗。
又一批开花弹被快速塞进了炮膛。
压紧,装药捻,矫正炮身,瞄准,点火。
“轰隆!”忽然间,就在他侧前方三步远处,一门火炮的后半截炮身高高地跳起,打着旋子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