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双手捂着一侧脸颊,手上血迹斑斑,面部缺血惨白如纸。
她眼瞅着珠帘外,焦急万分。
不出片刻,门外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珠兰领着一名蓄着花白胡须的大夫撩帘而入。
大夫在珠帘内脚步停顿,一眼望去,待看到病患所在位置后,拎着药箱,径直走去。
“无需行礼了,快点过来给我止血!”侧福晋对正准备向她行礼的大夫不耐的道。
“是,是,老夫这就为夫人包扎止血!”大夫神色深恐。
这位福晋的名声,他行医多年,略有耳闻。
正是个脾气暴躁,人人惧怕的主子。
为其他勋贵们看诊,要看打赏,为这位夫人看诊,要看好性命。
大夫手脚麻利的准备纱布烈酒。
侧福晋见大夫凑近,忙将手拿开,嘴上还在不停的催促着。
大夫手中拿着烈酒,看到侧福晋脸上的伤时,有些犯了难。
伤口外翻,足有一指长,一旦洒上烈酒,必定疼痛难忍。
寻常人倒还好,但是,这位主子………
大夫在侧福晋的催促下,沉吟了一瞬。
“夫人,您这伤口太深了,老夫这里有用米壳制成的药丸,可以止痛,您要不要服用一颗?”
“好,先给我止痛!”侧福晋本就疼的眼花缭乱,听闻有止疼的药物,忙焦急的道。
大夫将手中物事放下,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兰花瓷瓶,从瓶中倒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暗灰色药丸。
侧福晋就着珠兰端过来的水,不假思索的送服了下去。
说来也神奇,本来疼痛难忍的伤口逐渐感到一丝暖意,很快就不那么疼痛了。
痛了那么久,这一刻,侧福晋仿佛上了天堂般自在。
她任由大夫把她脸上的伤口,和脚上的碎片处理好,未觉到一丝疼痛。
她心下暗叹:如此好的药,为何她小产的时候,产婆没有给她服用,害的她疼到抓狂!
大夫手脚麻利的包扎好伤口,下去领了伤钱。
这名大夫在京城行医多年,为不少达官贵人诊治过身子,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贩夫走卒,却在出了府门时,汗湿了衣衫。
他遥看着天上的启明星,拍了拍手中的药箱。
兰花瓷瓶中的药丸,是他在情急之下保命的良药,从未使用过。今日情急之下使用,不知事好事坏?
但是他太了解药丸的成分了。
恐怕今日,也只是权宜之计啊……
天上启明星微闪,很快天色就已擦亮,落在树上的鸟儿陆续飞走,交替着唤醒的是府上的众人。
侍郎府上,迎来了最忙碌的一天。府上哀乐声起,白帆四处飘动,早有晨起的人前来登门吊唁。
惠妃娘娘披麻戴孝,平日里端正笔直的身子有些佝偻。她从昨夜开始,一直在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不停的往火盆中放着纸钱。
索尔和站在惠妃娘娘身后,看着纸钱飘起的灰烟在灵堂中萦绕不散。
嫡福晋十五岁便嫁给了他,从他无权无势,陪着他走到了今天。
她嫌弃府中污秽太多,甘愿在竹林中修身养性,也未尝不是一种令人羡慕的活法。
奈何,还是死于非命。
他看着惠妃娘娘悲痛欲绝的背影,心下歉然。
“翰林院编修李大人前来吊唁……”灵堂门口站着的一名小厮,高声唱道。
李光地遵循着男去冠缨,女去耳环的丧葬风俗,身着素衣,满脸严肃的步入灵堂。
索尔和抬头看去,对李光地颌首示意。
李光地在棺材前蹲下身子,拿了一把纸钱,放入火盆中。盆中的火苗迅速将纸钱吞下,借机爬高,火苗窜起。
“人固有一死,惠妃娘娘请节哀!”李光地对一直低头烧纸的惠妃娘娘道。
惠妃娘娘却不见一丝回应,只是麻木的烧着纸钱,像是失去了人气的木偶。
李光地倒也理解,叹息一声,朝索尔和颌头示意,转身离去。
家里那个不省心的丫头,又闯了祸了,昨夜她偷偷溜出去,跑到养鸡的农户家里,往鸡棚中放了一只黄鼠狼。一时间,满棚的鸡,炸了毛。
养鸡的人家眼见着这不省心的逃跑。
这一大早,就到府上讨说法,他见养鸡的老汉满身的鸡毛,很是无奈,借机来索大人府上吊唁,顺便清静一会。
李光地想起此事来,摇头叹息!
索尔和府上前来吊唁的人,陆陆续续,走了一波,又来一波。
有达官贵人,也有普通商户。
可见索尔和虽然官做的不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平日里倒是一个八面玲珑之人。
交友广泛,处事圆滑,不与人结怨。
李棠卿一身丧服,未施妆容,走进灵堂。
她的身后,跟着同样身着丧衣的大阿哥。
索尔和看着李棠卿,有些讶然。
如今她清汤挂面,与李夏更添了几分相似。
二人跪在灵堂两侧,一时间只剩哀乐的声音在此起彼伏。
很快,忙碌了一夜的珠兰身着丧衣跪在李棠卿一侧,一声未吭。
府中嫡福晋过世,不止是府中子息,就连家奴丫鬟皆是一身丧服。
索尔和府上,一时间只剩一片白色,就连院中的梨花,都似换上了丧衣。
“三阿哥前来吊唁……”
李棠卿听闻小厮的唱报,抬起头向门外看去。
这还是她自灯会后,第一次见他。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只是眉间多了几许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