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的,这胡来不过蝼蚁般的人物,杀了也便杀了,为什么还要留其一命?”此刻的杜贵当真是意气风,似乎又找回了当年叱咤冀北的风采,甚至连称呼也下意识地改口了,但是其对于杜统的暗中授意却颇为不解。
“哼哼...有时候活人能比死人管用,杜某倒不相信这幕后推手在这种情境之下还能够沉得住气,有胡来这么多兄弟的性命当作敲门砖,胡来不过是某抛砖引玉的棋子罢了!”杜统目露精光,别有深意地说道。
“大当家的英明!”杜贵闻言茅塞顿开,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是老大,自己一辈子只是马前卒,这完全是智商心机的差距啊!
“少在这里拍马屁!这一招虽谓之‘引蛇出洞,抛砖引玉’,但是一着不慎,说不得‘打草惊蛇’,很可能引起那幕后推手的疯狂反扑!”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杜统的脑海中竟不期然浮现出薛通惨死的画面,脸色不禁凝重了几分,不过想到鬼见愁与二弟“催命判官”杜猛,心下也便重归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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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府,集贤轩,书卷气息绵延,古朴之气扑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修养如许攸竟被下人的禀报气得吹胡子瞪眼,险些跳脚!
“许杰少爷在仙来缎庄被官兵抓走了!”那名下人噤若寒蝉,不过老爷问起却只得硬着头皮复述一遍。
“被官兵抓了?!谁给他们的胆子,难道不知道杰儿是许某的侄子吗?!”许攸兀自喃喃,脸色瞬息百变,额头青筋迸出,字字句句极尽狰狞之意,似乎有人触及了其底线。
透过集贤轩的窗棂可以瞥见远天此刻正乌云滚滚,天地变色,一场狂风骤雨正在酝酿之中...
沉寂良久,许攸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问道:“你把前因后果慢慢道来!”
“喏!”那名下人便将来自官府的消息以及街坊邻居的目击情况整合在一起娓娓道来。
......
“哼!杜统这头老狐狸,竟然算计到许某头上来了?这笔账容后再慢慢与你清算!近日冀州城中当真是不太平,仙来缎庄的血案乃是出自杜统的手笔,‘独眼龙王’薛通的死却不知何人是始作俑者?!”许攸兀自沉吟,脑海之中筹谋如风暴激荡!
那名下人陈述完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微微偷瞄许攸的脸色,却不敢再置一言。
“抓走杰儿的官兵出自何人统辖?”许攸心念急转,倏尔问道。
“乃是督将赵叡!”
“岂有此理?!这始作俑者当真可恨,莫非要绝了许某的生路不成!”许攸怪叫一声,愤愤道。
原本凶杀案只是有司衙门的事情,断然不会是军中将领出面,但是眼下局势迥异,军政两家难以明确划分,比如说一起凶杀案,官府衙门可以说只是民事纠纷涉刑而已;但是在这战乱纷沓的年代,军中的牙门却可以随便构陷一个“间谍罪”便予以逮捕,而且权限还凌驾于官府衙门之上,享有优先逮捕权!
“牙门”在古时乃是军旅营门的别称。当是时战事频繁,英雄辈出,江山易主亦是旦夕之间,兼之那时候仰仗的乃是冷兵器,因此特别器重军事将领。诸如“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将功成万骨枯”俱是对优秀军事将领的赞誉。
是以军事将领们亦以此为荣,往往将猛兽的爪、牙置于军帐府衙之中。后来嫌麻烦,就在军营门外以木头刻画成大型兽牙作饰,营中还出现了旗杆端饰有兽牙、边缘剪裁成齿形的牙旗。这也是为何营门被形象地称作“牙门”的原因。
“火备车!”许攸似乎想到了什么,当机立断道。
“喏!”那名下人领命而去...
“哎~眼下只能搏一搏了!”许攸喟然一声长叹,神色一凛,此刻方才大彻大悟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完全是在有心人的算计之中,此诚劫数也!
许攸所料不差,这个篓子一旦被捅到军事牙门,绝对不是其凭借私交、钱财便能够善了的。、
袁绍帐下的田丰、沮授、审配之流无不是对自己的行事作风深恶痛绝,自己侄子杀人案纵然只是杜统的无心“构陷”,此刻已是跗骨之蛆,牛皮糖般的存在,泰然受之便好。
然则数十名小混混之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便看主事之人如何裁断了!许攸匆匆出门也是为了此事做最后的挽救,兴许还有转机!
许攸的车驾很快便被置办好了,只见其目露不甘,髻微乱,却只得匆匆成行,颇有几分无奈之色。
“督军牙门!”
“驾!~”黄骠马撒开了蹄子飞奔,车辕滚滚,惊得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督军牙门,铁卫环立,杀气森然。
“许大人大驾光临,赵某的督军牙门当真是蓬荜生辉哪!~~~”赵叡拱手作揖道。
“明人不说暗话,许某的杰儿呢?”许攸倒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
“哦?原来那名案犯是许大人的侄子?”
赵叡浮夸的表情使得许攸心下一惊,暗呼不妙。
“赵督军,不知道此案由谁主审?”许攸抚额轻叹,气势上竟不自知地弱了几分。
“哼!许大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咱们都为袁公效命,怎能不以身作则,弱了大人昔日的名声!”赵叡话锋转冷,直言不讳道。
“好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好,很好!殊不知赵将军的外甥强抢良家妇女致老父自缢而亡;赵府动工之时以军用之名强行征调的百亩良田又作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