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节帅府,杨妙真进到花厅就蒙头大睡。一直到夜深人静,白日的喧嚣沉寂,这些天她太累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巴根台正坐在榻前看着她,微微的烛光中,巴根台的眼睛闪出幽幽的光彩,像狼的眼睛一样。
她的心中充满了温暖和柔情,这个钢铁一样的汉子就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沉睡,没有什么比这更使她感到幸福的事情了。巴根台看她醒来了,从小几上捂在棉被里的汤盆里舀出一勺盛在碗里递到杨妙真面前,没有说话,闪闪的目光看着她。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巴根台,接过汤碗喝了一口,是美味的浑炮羹,汤还微烫,十分可口。巴根台看她喝完,拿过汤碗又盛了一碗,杨妙真摇摇头不喝了。
巴根台轻声说道:“四姐,我刚从制司衙门回来,我专程去拜望了贾制司。自从他回城以后,文武僚属没有一个去看他,可怜啊。他跟我说了很多话。”
杨妙真忽然握住他的手,打断他的话,说道:“别说话,握着我的手,就这么呆一会儿。”
巴根台只好握着那只白皙滑腻的手,感到心神激荡几乎不能自制。他沉默不言,享受着女性的温柔,享受着生命中一刻的宁静安详。目光移到窗户,窗外正是秋虫低鸣,树影婆娑。
很久,杨妙真柔声说道:“栋梁,跟我说说你过去的女人吧,我想她一定很美吧。”
巴根台没有说话。胜利的日子,他的思想已经回到了他魂牵梦绕的草原,回到了那些纵马飞鹰、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那里的天是多么高远,那里的草原是多么辽阔,单单是立马在这样的星空下就足以让人感到无比的幸福。那里容不下人心的肮脏,世间的苦难。可是这样的日子一去不返了,他的心中惆怅伤怀。
杨妙真卧在床榻上,轻轻摇摇巴根台的手,说道:“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巴根台缓缓说道:“四姐,我们认识有7年了吧,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杨妙真慵慵的说:“可不是,怎么想起说这事儿了。”
巴根台说道:“这些年,你就是我的亲人,最亲的人。可是有个事情我一直没有对你明说,7年了,这个事情像山一样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可是我不敢说,我不敢伤你的心。我很羞愧,不敢面对你,在我的世界里,撒谎是有罪的,不诚实是最大的罪过。”
杨妙真坐起身来,她感到今天终于触到了巴根台内心的脉搏,心中一阵狂喜。她问道:“今天你想说吗?”
巴根台重重的点头,说道:“是到了该向你说明一切的时候了。”
他狼一样的眼睛看着杨妙真说道:“四姐,我其实是蒙古人,不是汉人。我的真名叫巴根台,我本是蒙古忽速秃失图草原的百户官,怯薛军特种部队的百夫长!”
杨妙真松开了巴根台的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一会儿,杨妙真声音颤抖的说道:“都说蒙古人残酷暴虐,杀人不眨眼,哪里有你的菩萨心肠。我听说过巴根台这个名字,都说他在锦州屠杀了几十万人,是个杀人的魔王,你。。。。。。。”
杨妙真坐起身来,竟然说不下去了,她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她朝夕相处了7年的人竟是蒙古人。巴根台说道:“是啊,都说蒙古人是吃人恶魔。可是纳尔丁也是蒙古人,你看他是魔鬼么?人言可畏,人言也并不能全信啊。”
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本是巴尔虎草原的贫苦牧人,是和你们一样的苦人,我们和你们一样都要艰辛劳作才有饭吃。只不过我们比你们更艰难,长生天把我们降生在漠北苦寒之地。你问过我为什么我身上有那么多伤,那是因为我9岁就要和狼群雪豹你死我活的搏杀,不然我和我的家人就要饿死在草原的寒冬里。
我们蒙古人都是天生的士兵,我也一样。我13岁从军,每战总是奋勇当先,冲锋陷阵,从不退后,万马军中刀枪无眼,怎么能不带伤。我也因此立下了战功,受到木华黎万户和我们蒙古大汗的赏识,受命组建特种部队。
那是我们蒙古大军最精锐的部队,我们10万蒙古军队中只有100多人够格进这支部队。我们有权力调动除怯薛军以外任何一支蒙古军队。”巴根台沉浸在往事里,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杨妙真问:“既然你那么年轻就被蒙古军队重用,为什么还要离开蒙古来到我们山东益都呢?”
巴根台说道:“很小的时候我就做过很多的梦,我梦到了未来,梦到了一个美好的世界。男人总是要找一件值得豁出命去做的事情,功名富贵,文章千古,武略盖世,无上荣耀,娇妻美妾,家财万贯,这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要豁出命去做的,就是实现那个梦中的理想之国,实现我梦中的世界。”
杨妙真问道:“就是我们在益都的理想之城么?”
巴根台说道:“益都的工业之光只是个开始,真正的理想之国更加美好。征战有年,流过无数血汗,我终于知道了在蒙古军中永远也实现不了我的梦想,而且是与我心中的理想相违背的。我杀了太多的人了,这其中固然有恶人,但是更多的是弱者和无辜。
虽然我没有在锦州屠杀数十万人,但我的特种兵最先破城,导致了残酷的大屠杀,说是我杀了那些百姓也不为过。在我的理想之国中,只有人人平等,没有弱肉强食,这样的杀掠让我痛心疾首,痛不欲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