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虽然面上红透了,可是他此番是为自己兄弟二人来求情的。脸皮已经丢了,若是事情不成,那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刘江心一横,“姑娘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嘿,你这汉子怎么不分好赖话儿呢。”说话的是九斤,他头回见到比自个儿还要横的,“你来请罪,还要问问人家接不接受吧,这样硬是逼着人家原谅你的罪过,那是不是你杀了人,到人家家门口跪上几天,人家鞭笞你几下,这杀人的罪过便可以抵消了?”
虽然是这个理儿,可是刘江犯的,也不是那杀人的罪过。九斤偷换了概念,说的这刘江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本是脸面极酸的人,若是往日,早就拂袖离去,更别说他如今还跪在地上,朝着个丁点儿大的娃娃叩首谢罪。刘家的脸都让他给丢尽了。若是让祖父瞧见,非得气的把他双腿打断不可。
“你先起来。”顾喜说道,“什么事情,起来再说。”
九斤见这壮汉仍旧没有起来的意思,快步走上前去,硬是将他搀了起来。暗中较量着,刘江心中惊讶不已,这孩子虽然年幼,然内功深厚,他是生生让人家给从地上拔起来的。心中对那顾大人更是忌惮,“你这人,便是跪在门前,将膝盖也跪烂了,恐怕心中也是半分悔意都没有,不过担心我哥哥朝上官说你的坏话,误了你的前程罢了。”
顾喜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人,只得任由秀儿说话,他在旁边哼哼哈哈的算是认可。刘江这才把目光移向这小姑娘身上,她一身翠绿春衫绣了点点蓝色碎茉莉花,头上扎了根点金梅花银簪,耳上两个小小的金丁香,虽是打扮的普通,甚还不如自家溪娘穿的体面,可是这小姑娘眉宇之间独有一种慧黠之气。将他平生见过的姑娘都比了下去。并非倾国倾城的貌,嘴上也不饶人,却总让人生亲近之心。
“卑职确实是担心大人对我兄弟二人不满……然而,卑职更想跟大人说,卑职历来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也因着这个缘故,得罪了同僚上司,卑职当初蓄意刁难大人,是瞧着大人小小年纪竟然高过卑职不知多少级,便生了懈怠之心。如今。卑职瞧着。大人是个聪明绝顶。又有本事的,卑职想携二弟刘河同来投奔大人,以效犬马之力。”
他声音不卑不亢,虽是跪在地上。仍是一身傲骨。顾秀儿心知,这世上有一些人,虽然有本事,却是极难与人共事的。他们的本事,要么随着岁月蹉跎掉了,要么,就因着自己的际遇不佳,从此荒废。
“既是如此,你更不该与人为难。”顾秀儿想了想。知道若不将刘江给赶出去,待他登堂入室了,非得瞧出顾喜的破绽不可。平时自己去县衙门都是乔装改扮过的,虽然与顾喜能有九分相似,但二人气度不同。想要被认出来,还是容易的。
“姑娘可有高见?”
“你来求别人原谅,自然要听从人家的吩咐。哥哥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这才有个请罪的样子,而不是堵在我家门口,让我们为难。”
刘江略一偏头,拱手道,“那卑职告辞。”
顾喜松了口气,他刚才并没有承认自己就是顾大人,那刘江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吧。不过想起自家小妹每日要与这些男人往来,不由有些担忧,到底是个女儿家家的,这,恐怕不好。
“阿秀……我瞧着,你还是少去县衙好了。你毕竟是个姑娘家,多有不便。”若是有人认出顾秀儿,她这名声,可就毁了。不但每日与些衙差厮混同食,还经常出入命案现场,义庄之流的地带,谁家愿意娶这样的姑娘。
顾秀儿并未接话,只是收拾好了东西,要去陆师傅那里学习,她每日早出晚归,到了家中,就算大伙儿都睡下了,她还要在灯下苦读两三个时辰,到夜半中天了,方见她熄灯休息。如是半月,连陆大夫都夸赞自己这个徒弟,是个聪慧有加又勤勉刻苦的。
顾秀儿这番行为也激励了顾乐,秀儿读医经的时候,他便在灯下读《诸子百解》,这是本大雍文人,入学启蒙的读本,虽是启蒙的,可是那书中的道理,都是大道至简,便是一生奉行,也是好的。
姐弟两个如此刻苦,别人都看在眼里,所以这一大家子,算上九斤燕痕,都跟着有样学样起来。顾玉儿每日做的针线更多了,九斤燕痕则天天相伴着练功,如今已有运斤成风的力气。
“哥哥,若是这样,以后需得‘顾大人’出面的时候,你便替我出面可好?你瞧,那刘捕快都认不出你来。”
这二人出生仅差了半刻钟,生的极像。而且因为年纪尚幼,顾喜的发育还未完全,并无什么男儿特征,两人并立,若不细看,还以为都是清秀可人的小姑娘。顾喜想了想,这样倒是妥当,他横竖是个小子,自然比妹妹方便,便顺口答应下来。
“也好,你只消把需要我做的事情记录下来,我替你出面。”
顾秀儿当即起了笔,给顾喜交代了一番,从顾玉儿蒸糕点的笼屉里头抓出两个青团,匆忙塞进了布口袋,便紧赶慢赶着去镇上就学。
有了顾喜替他去县衙奔波,自是最好的。顾秀儿如今只想着安心将医术学好,至于这个典农官,还要两个多月才需上任。
陆师傅的课程安排的很是杂乱,往往是他想到什么便教些什么给秀儿,至于识百草,则干脆扔了本《药王医经》给她,上面有千万种本草药材的基本特征,还有小图在旁侧,是莎草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