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植见她神色认真,也不像是激将法。心下有些着急,自己这门手艺,刁钻难学,非得寻个刻苦聪慧的孩子从小教起,然他与苏氏的几个子女,没有一个愿意学这门手艺,这可把他气坏了。自个儿这两个小学徒,远志憨厚勤奋有余,聪慧不足。那飞廉则是明显,奸猾过头,尽想着投机取巧。
“这……这事儿好商量。”
秀儿美目一转,见这事儿还有余地,“若是陆大夫收我为徒,自当待师傅若生父,至于大夫后院儿的药园,阿秀也会为您打理的妥妥当当。”
既是如此,陆植心中早有了偏向,然收徒拜师乃是大事,半点马虎不得。他寻思良久,方道,“你随我来。”
秀儿跟着陆植往后院走,见范姜夫人住过的房舍,眼睛让些许泪水给糊住了。若是当日自己不曾多事,范姜夫人还在这里待得好好的。纵是疼痛难忍,也好过,连命都没了。
陆植领着顾秀儿进了一个极小的屋子,这屋子丁点儿大,推开门,便是一股子浓烈的药香。一张祖师画像映入眼帘,继而是画像下的供桌,寻常人家供祖先多是放些瓜果梨桃,陆植倒好,供先人放的均是药材。再下方,放着一个泛黄的旧蒲团。
“此乃祖师爷江尚。”
秀儿见状,赶忙识趣跪下,朝着那画像上道士模样的白须仙翁,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陆植不动声色,拉下门口一根细绳,忽然间,自房梁下来百十张画卷,每张画卷之上,都是个不同的人物,有男有女。
“这乃是历任掌门。”
秀儿一愣,此驻颜易容妙法,分为两支。于雍国一支,唤作回春堂,于郑国一支,唤作落花宗。两派颇有些不对付,也失联了几近百年。
“祖师及诸位先祖在上,回春堂第八十一代传人陆孝和今次收顾氏秀娘为徒,传承我派衣钵,若其谨遵先祖教诲,克己恭谨,孝和百年之后,将我派掌门之印传与顾氏女。”
如若不然,陆植会亲自清理门户。只是这后半句话,他噎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罢了。
“师傅,喝茶。”
陆植一只粗短扁胖的手,伸出拇指抚了抚她两额之间,她只觉面上一阵酥麻,后脑勺还隐约有些痛感。
“医者当以望闻问切为先,为师方才以金针刺激你迎香、印堂两穴,这一手可以训练嗅觉。你当每日辰时来我这儿应卯,连续施针月余,才是一个疗程。”
“多谢师傅。”
出门前,陆植又扯了一下那根门前细绳,先祖们的画卷便尽数收了回去。这机关倒是巧妙的很,秀儿扫了一眼离祖先最远的那张画卷,这画卷也是最新的,上头是个牵牛老翁,喜笑颜开。
九斤担心陆老头有古怪,见秀儿出来了,急忙道,“这老头儿可是为难你了?”
“阿秀方才拜了陆师傅为徒,九斤,以后可不许你这么说我师傅。”
九斤摸了摸脑袋瓜儿,他嫌天气热,回青州没两天,就剃了个秃瓢儿,看上去,倒像个小和尚似的。
顾秀儿想着,反正来都来了,惶不如将小弟入学的事情也办妥。自己离上任之期还有两个月,顾乐的课业却是不能拖的。上回乐不同那桩事,乐老太爷对他们的态度倒是极好,便是临时去那‘百草园’学上一阵子,有乐老太爷庇护,那乐不同小霸王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思及此,拜别了陆师傅,便扯了九斤去‘百草园’说项说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