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睿领着禹粮守兵,护送城外的商贩进城。那候在官道上过了一两个时辰的车马队伍,终于动了动。前头车马的小厮见着再无热闹可看,便一哄而散,各自回了自家车马附近。
顾乐见状,也跳上马车,掀开帘子,就往车里钻。随行的车夫轻甩马鞭,马儿便徐徐走动起来。此处离禹粮城门不过三里地,因着柳归元一行才耽搁了众人的行程,如今郭睿带路,不消片刻功夫,几人就进城了。
进城之后,郭睿并未赶去军营所,反而在城门边上勒住缰绳,停在了那里。他一双眼睛凌厉的扫过进城的队伍,不知在寻些什么。第一辆马车,是进城送花圈的,郭睿略皱眉,手一挥,便让他们通过了。第二辆马车,便是孟仲垣那辆,郭睿嘴角轻扯,露出一个奇怪的笑来,喊住查验文牒的兵士,驱马向前。
车帘子一开,禹粮城内的灯火之光便透了进来。郭睿弯着身子,瞧见车内坐着四人。他在每个人的脸上都逡巡一番,最后,盯着孟仲垣道,“孟大人何时变成这幅模样了?”
孟仲垣神色微变,阿星已是忐忑不已,众人均是屏息等候郭睿的下文。良久,他薄唇轻启,缓缓道,“孟大人何时开罪了那抚远候柳家。大理寺卿孟固孟大人与我岳丈乃是旧交,此次收到岳丈大人家信,特地叮嘱本官,要助小孟大人一臂之力。”
“原是如此”,孟仲垣方松了口气。“多谢郭兄相助。”
郭睿手执马缰,微一侧身,神色复杂的望向后头的车马,“小孟大人,那与你同行的白衣少年,是哪家的公子?”
孟仲垣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倒是九斤,在一旁咋咋呼呼道,“少将军说的可是顾公子?”
一句顾公子。方将孟仲垣的思绪引了回来,原来他说的。是化成男装的秀儿。九斤不晓得顾家与郭家的渊源,这句无心的话,让第二辆马车里头听着的秀儿,心咯噔一沉。[就爱读书]
听到那人姓顾,郭睿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奇异光芒,问道,“姓顾?说来。郭某倒是识得松阳县顾村的一户人家,不知大人熟识的这位顾公子可是那顾继宗举人家的?”
顾乐本意拦着九斤,却来不及了,“少将军说的对……”
郭睿听言。神色一顿,又状似不经意道,“顾继宗举人家里,郭某见过三位,如今……这来的又是哪一位?”
九斤还欲说话。却让顾乐捂住了嘴,“来人是顾家三郎,顾喜。”
郭睿略点了头,心里正算计着,却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只朗声笑道。“原是如此,顾家的公子,倒是个个出彩……”他略略停顿一下,继而道,“顾家的姑娘,也是伶俐的。”
这一番重逢话语,表面看着万分和气,实则两方各有心思。一众人等,除了孟仲垣一行和九斤,其余的各怀心事。郭睿本是得了公羊瓒的家信,知道要注意一下孟仲垣的行踪。孟仲垣此人,他于去岁圣上的琼林宴上,曾见过几次,因着他生的异于常人,故而记忆犹新。特特记得他没有胎记的半边脸,是个俊逸少年。如今瞧见了孟仲垣一张没有胎记的脸,不过片刻功夫,便认出来了。
若是没见过孟仲垣本人的,哪怕拿着画像,恐怕也认不出来。
郭睿没曾想,不过无意搭救这么个有几面之缘的小官,竟能又碰上顾家人。上回打青州回去,一直暗中探访顾家的虚实,那名将顾臻所书的《顾公七略》更是势在必得。
因着公羊瓒与郭睿都觉得,《顾公七略》一事,只怕世上,唯他翁婿两人知道。上回因着京中的事儿耽误了此事,后来便是派人去顾家,将顾家那么个小小宅院翻个底掉儿,也没瞧见半点《顾公七略》的踪迹。可是既然知道了顾氏有如此重宝,身为一员武将,如何不想据为己有,若得此物,佣兵天下,亦未尝不可。
思及此,郭睿面上未动。只驱马往后,给孟仲垣的两辆车马让了路,“既然孟大人尚有要事,郭某就不留客了。若是回程之时,再经过我禹粮,可切记留下饮杯水酒才好。”
孟仲垣点点头,谢过郭睿,一行人便顺着城门大道,往禹粮城内走去,待众人走远了,郭睿面色一沉,吩咐左右,“让影卫盯梢着,有任何情况,须飞鸽传书。”
郭睿想了想,继而道,“莫让柳归元阻了他们上京之路。”
郭睿此刻因着圣上旨意,困守禹粮。自己不能将顾家人如何,只盼他们平安到达西京,进了公羊瓒的势力范围,到时候,再如何利用他们一家,找出《七略》的下落,便易如反掌了。
这番心思,似乎那《七略》已是自己囊中之物,连待产的妻子公羊淑君也顾不得了,本是要回府的车骑,此刻也往县城酒馆走去。
顾乐听了九斤方才把自家身份都交代了,不由有些赌气,九斤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抓了一把花生,就着吴郡剩下的半坛子青梅酒,一口小酒一口花生,好不惬意。
秀儿与范姜夫人这边,气氛却诡异的很。
“夫人。”
范姜夫人许久未说话,秀儿先开了口,怕她想不开,又继续道,“方才险些落入柳归元手中,夫人且放心,咱们此去西京一行,怕是再也见不到柳归元了。”
秀儿并未揪着柳归元继续说,反是调转了话题,惹了个悬念出来。范姜夫人一听,甚是不解,反诘道,“怎么就见不着他了?纵是这禹粮城有郭大人护着,出了城,咱们……不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