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张军和余森的千户所的大堂里正摆着龙门阵,唐大鹏向张军也问起了郭千总的事情。张军说郭千总他们一干谋反分子和缘坐亲属的处决时间就在后天。
唐大鹏不知道李公公帮了忙没有,按道理肯定会帮的,这李公公是明成祖的心腹之人,他肯帮着说话,应该没多大问题,但怎么一直没有消息呢。
正思考间,在院子外负责警戒的锦衣卫护卫陪着两个人进来见唐大鹏,说是宫里来的,给唐大鹏送来一封信。
唐大鹏打赏他二人走后,将信拆开一看,原来是李公公写的。信中说到,郭千总的妻儿郭夫人和郭琪的处刑,已经由斩立决改成了流三千里,居役三年,附籍当地。郭千总虽然没有能够免除一死,但行刑方式已经由凌迟处死改成了斩立决,至少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死亡前的痛苦。
虽然没能救得了郭千总,但终于救了郭夫人母女两的性命,这让唐大鹏感到了一丝欣慰。
其实,按照大明法律,对谋反罪中因缘坐(株连)而被处罚的女性,连流刑都不能适用(谋叛罪可以),都是发给功臣家为奴,所以,郭夫人和郭琪被改判流刑,仍然是超出了《大明律》规定的法外施刑了。不过,能保住她们两的性命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刘知府等人也都替这郭夫人母女两感到幸庆。大家也都猜到了这是唐大鹏托人说情的结果。
唐大鹏对这“流三千里,居役三年,附籍当地”是什么概念搞不懂。雷知县结结巴巴地给唐大鹏解释了半天,唐大鹏才明白,中国封建社会主要刑罚体系分为笞、杖、徒、流、死五种,其中的流刑是仅次于死刑的一种刑罚,是流放边塞或者烟瘴荒芜之地服苦役。
中国古代故土观念很强,背井离乡是非常令人痛苦的事情,流刑主要就是让犯人承受这种痛苦,同时,还附加到流放地服苦役,类似于现在的送到新疆荒漠里的劳改农场强制劳动。不过,期限要比现在的有期徒刑和无期徒刑要短得多。
这五刑中的徒不是象现在的有期徒刑那样剥夺自由,关在监狱里,而只是在一定范围内(苦役地)限制人身自由,然后强迫进行劳动。流是在此基础上增加了一个将犯人流放到数千里之外的处罚。
这“居役三年,附籍当地”意思就是,在流放地服苦役的期限是三年,期满之后,就恢复自由,不过,户口就落在当地了。
虽然在明朝流刑和徒刑一般可以用纳赎来免刑,不过,在因缘坐而被判流刑的情况下,不适用赎刑。所以,郭夫人母女两这死罪虽免,却活罪难逃。
李公公信上说郭夫人和郭琪母女两被流放的地点是云南,至于具体的流放地点,按照规定,是等到达云南之后,再由当地提刑按察使确定。
当天晚上,在张军和余森的千户所里,张军摆了几桌酒宴,庆贺唐大鹏等人的到来,与余森、雷知县一干人等当然是狂饮了一场之后,才迷迷糊糊吩咐锦衣卫护卫将唐大鹏等人送回锦衣卫驿馆。
第二天就是谋反案罪犯被凌迟处死的时间,唐大鹏想去北镇抚司诏狱里看看郭千总,也算给他送行。按照现代社会的规定,死刑犯临刑之前,亲人和朋友是可以去探望送别的,只是不知道明朝有没有这种规定。问过张军后得知,也有这种规定,而且,郭夫人母女两既然已经改判流刑,又关在同一座监狱里,按照规定她们也可以见郭千总这最后一面。
唐大鹏向张军说了想去探监的想法,张军很理解,主动提出带他去。
当天傍晚时分,天又开始飘飘扬扬下起雪来,已经被踩得十分脏乱的路面,又渐渐被白雪覆盖,所有肮脏的东西又变得十分的洁净了。
唐大鹏告诉雷知县自己和张军要去锦衣卫诏狱为郭千总他们送别,雷知县与一大群人将他们送出了锦衣卫千户所。
张军和唐大鹏两人带了几个随从,冒着大雪来到了锦衣卫衙门。
这可是锦衣卫最高机构所在地,高墙碧瓦,此刻也已经铺满了白雪,数名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在门口警戒,果然威武雄伟而又戒备森严。行人都是远远地绕开了走。
张军毕竟已经是成都府锦衣卫千户所的副千户,算是锦衣卫中层领导干部了,没费什么口舌,禁卒带着唐大鹏二人直接来到了诏狱。不过随从不能进入,只能等在外面。
成都府锦衣卫衙门跟北镇抚司的诏狱差不多,都是专门关押被锦衣卫抓来的朝廷官员,是个半地下室建筑,地上和墙壁都是用厚厚的花岗岩铺砌而成。下到牢房里面,阴森森的,一股的阴冷之气象幽灵一般四处飘荡。
唐大鹏他们先要去看望郭夫人和郭琪,将她们带上一起再去为郭千总送别。
禁卒带着唐大鹏和张军二人来到了女监,请两人在班房里等候,他去提犯人。不一会,就听到丁铃当啷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班房门打开之后,两个女人走了进来。正是郭千总的夫人和女儿郭琪。
只见她母女二人手上和脚下都戴着重重的铁链,头发蓬乱,脸上污垢不堪。寒冬腊月的,她母女两都穿得十分的单薄,冻得簌簌发抖。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
唐大鹏心里一阵的酸楚,站起身叫道:“郭夫人……郭琪姑娘!”
郭夫人慢慢抬起呆滞的目光,看向唐大鹏。当她看清唐大鹏之后,忽然两眼放光,嘴唇哆嗦着,跨出一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