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茶,顾名思义,香烟泡茶。
简单点的方法,是把烟丝泡在热水里,然后一口闷掉。复杂点的,是一半烟丝,一半烟灰。前者劲大,一般人受不了。后者劲小,但也不是善茬。因为它的味道太过丧心病狂,所以根本不会让有喝第二口的机会。杨越当兵的时候听说过烟茶的功效,说是有个新兵也是想戒烟,班长开玩笑地推荐了这个方法。结果这货当天就干了,然后结果也是尽如人意的,这新兵蛋子在三个月内都闻不得香烟味,甭管点着的没点着的,一闻就吐。
杨越那会已经是二年兵了,每天跟着老兵甩扑克贴纸玩,抽着烟从哈德门到红河,从红河到阿诗玛。小日子过得舒坦,也就把这事当成了一个笑话来听。
现在一动这念头,便挥也挥不去了。
高爱军不同意,于是杨越就想自己搞。趁着一天周末,高爱军带着其他几个货去修水渠的空当,杨越把欧阳山留下来。两人告了个假,说是要去服务社把全班的衣服都拿去洗了。欧阳山陪着杨越买了一包七块五的红塔山,心说这货一个月也就八十的津贴,还有钱买这么好的烟。
杨越则是为自己留条后路。万一喝烟茶把自己又喝回了2018年,那事情就大条了。他交代欧阳山,一会儿如果看见自己翻白眼,二话别说,赶紧打电话,让师医院派车过来拖走抢救。
欧阳山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地,还煞有介事地把师医院的电话记在了手心里。
杨越开了那包红塔山,撕了一半扔进了白色的茶缸里,想了想,剩下的一半不敢再撕,而是烧成了灰,扔进去泡水。
袅袅升起的水气萦绕开来,因为关着门,连空气中都充斥着泡了水的烟味儿。
“这东西能喝吗?”欧阳山有点虚。
“喝了不就知道了吗?”杨越觉得泡的差不多了,端起杯子来闻了闻,这味道真是……
“好喝吗?”欧阳山吞了口唾沫,“好喝又能戒烟的话,就给我留一口!”
“你想得倒美!”杨越闭上眼睛,把杯子凑到嘴边,一仰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杯子里咖啡色的混合物抽了个干净。
如果说世界上有后悔药的话,杨越当场就后悔没有买一整盒了。
这杯诡异的茶水还没有下肚,杨越就觉得胃里开始强烈的抗拒。那股入了喉咙的烟草味冲上了脑门,感觉一把大锤“当”地一声敲在了他的脑袋上。等这温热的茶水顺着食道一路下滑,胃部猛然一抽,那玩意还没到底,杨越“哇”地一声张嘴就喷,对面坐着的欧阳山被喷了一脸,吓得赶紧去躲过一边。
杨越一口气吐了一地,紧接着就是头晕目眩,感觉天花板都在转,他一下躺倒在了床上,大冬天的,脑门上,后背上渗满了冷汗,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瞬间惨白的脸色把欧阳山吓了一跳,哭着喊着就要去打急救电话。
杨越连忙喊住了他,“等……等一下……老子能撑住!”
欧阳山心说你撑个鸡毛信,看你脸色青紫,分明就是中了剧毒。
“别愣着了,倒水,倒水!”杨越多少还是懂一点急救知识的,烟茶下肚呆不久,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猛喝水,稀释掉肚子里的东西,然后再吐几次,就没事了。师医院远在八公里之外,等人来了,他也差不多一觉睡起来生龙活虎了。
这烟茶的味道确实震古烁今,催吐功能绝壁天下第一。
欧阳山一杯一杯地倒水,杨越一杯一杯地喝,喝完跑到水房里根本不需要扣喉咙,张嘴就能吐。如此往复几次,杨越的脸色渐渐地好转了不少,头也不算太晕了。
杨越直感觉自己在鬼门关前晃荡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还被孟婆下了药,几天之内的事情都特么变成浮云烟消云散,啥也记不住了。
“怎么样,怎么样?”欧阳山问。
杨越有气无力地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味道……真特么亚克西!”
欧阳山端着刚才泡烟茶的杯子递了过来,“闻闻……”
杨越一抬眼,还没闻到茶缸子里的味道,光是看见那杯口挂着几根泡发了的烟丝,就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哇”地一下又吐了。
“果然是戒烟绝佳配方!”欧阳山心说我了个大去,这特么就一劳永逸了!?
这事终究还是没能瞒住高爱军,甚至全连都知道了。
那天在连队里过周末的人不少,很多人都看到了杨越那快要死掉的脸。牛再栓把高爱军叫到连部,那一顿狠批,口水四溅,声嘶力竭。指导员胡青也在后怕,说杨越这货是有多想不通,万一喝茶喝死了,拿什么跟上级交代?拿什么跟他家人交代!?人家连军衔都没有,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现在还是个老百姓。偌大的一个军队,往大了说,几百万军队,往小了说,新三连上下一个连长,一个指导员,四个排长,十六个班长,就看不住一个新兵?
高爱军站得笔直,说:“放心吧,副连长,这货不会寻死的。”
“怎么着?没死你很得意啊?”牛再栓扶着额头,“你好歹也是技术骨干,这货太危险,你不能要啊!”
“我没说要他啊!”
“那你跟个宝贝似的捂着干啥?当初就问你,把他从十四班调到你十五班图个啥,你说好玩!?”
“我觉得他很特别啊,就想捏在手里揉揉,看能揉出个什么样子来。”
“滚一边玩泥巴去!交给你个兵,你把他当橡皮泥。连长刚才还打电话来问,这个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