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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纵身跳过一段横倒在地、覆满苔藓的朽木,脚尖在一片湿滑的泥泞中溜出去好一段距离,却只是微微晃动身体便恢复了平衡,一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跑。`
他不由自主地有些得意,但现在没有停下来为自己振臂欢呼的时间。敌人还紧追在他身后,而他的气息和双腿都已经开始沉重起来。
他不能被抓到。
在被敌人布下的陷阱解除了隐身术,暴露行踪之后,他已经跑出了很远——前所未有地远。在布满各种障碍的森林里奔逃,一点也不比踩着齐膝深的雪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追兔子轻松……何况这一次他才是猎物,而猎人并不止一个。
他们驱赶着他,像驱赶一只惊慌失措的野鹿,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筋疲力尽,倒地不起——但在那之前,他好歹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他已经用尽了所有能拖住敌人脚步的法术。沉睡术,惊恐术,把地面变成泥潭,让藤蔓疯长得如密布的蛛网……事实证明,想要用这些并不具有杀伤能力的法术去阻挡异常敏捷,对魔法还天生就拥有抵抗能力的敌人,效果极其有限。
但那至少给他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一句咒语在眼前突然出现的地缝上架起石桥,在他冲过去之后,石桥便如幻影般无声地融化在空气中。`埃德及时地挥动手杖格开挡在面前的树枝,却还是有一根鞭子一样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痛。
那不是他身上唯一的伤口,而他已经学会了不再为治疗这样的小伤浪费时间。
手中的木杖在施法上并不能给他任何帮助——那并不是永恒之杖。
永恒之杖已经在一年前随着最后持有它的布卢默克利瑟斯一起失去了踪影,他偷偷地试过寻找它,但并没有结果……它大概注定并不属于他。
至少现在,他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这个——平静而苦涩。
现在被他紧握在手中的,是凯勒布瑞恩的手杖,黑色的杖身有着模糊的纹理,根本认不出是什么木头。顶端镶嵌的灰色宝石也始终黯淡无光,从不曾像被它真正的主人……被那个半精灵牧师握在手中时那样,散出如月与星般柔和的光芒。
那是艾伦交给他的。他们在三重塔底现了这根手杖,却一直没能弄清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说到底。关于凯勒布瑞恩,他们真正了解的又有多少呢?
埃德有一些模糊的猜测,却不能说出口——他得到过警告。
“拿着它……总比留在我身边有用。`”艾伦这么告诉他,烛光下闪烁的双眼像是从他的沉默中看出了什么,“我想凯勒布瑞恩不会介意的……无论他现在在哪儿。”
埃德没有拒绝。
它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也不能像永恒之杖那样回应他的呼唤。却还是能让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就像战士握着一柄锋利的长剑……哪怕这并不是属于他的武器。
给他足够的时间,也许他能学会如何使用它……或者也许他能找到办法,把它还给它的主人。
一根箭矢呼啸着从他耳边掠过,让埃德微微一惊,猛地回过神来——敌人追上来了,而此时此刻,凯勒布瑞恩和他的手杖对他都不会有任何帮助。
诺威常说他的失败多半因为他无法长时间地集中精神去做一件事。他太容易走神,思绪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散开,漫无边际地想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最初他还有点不服气——一个不能集中精神的人是不可能成功施法的!但现在。他只能承认,精灵大概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他心慌起来,试图向左冲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又一根箭矢警告般嗖地一声插进了他脚边的泥土,逼得他迅地向右转去,心中忽地冒起一点小小的火苗——他们真的把他当成了什么野兽吗?
他实在很讨厌这种被逼得无路可走的感觉。
右边是一个斜坡,往上冲只会让他毫无遮蔽地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但既然他们并不是想要他的命……
迷雾自地面升起,在他身边弥漫开来。埃德并不喜欢这个法术——他不喜欢那种湿冷的感觉,也不喜欢被困在雾中,什么也看不清。但在法术持续的时间里,他的敌人也同样看不清他在哪儿。
雾气甚至能吸收他的脚步声,模糊他的足迹。如果他能翻到山坡另一边找个地方藏一会儿,让一阵风把迷雾吹向南面。也许能……
迷雾之外,一声惊呼骤然响起。
埃德一怔,毫不犹豫地改变方向,在他自己召来的雾气之中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那是娜里亚的声音!
意识到该先驱散迷雾之前他已经摔了一跤,连手杖都差点扔了出去。他迅爬起来,思绪和视线一起。在雾气开始消散时逐渐清晰。
——他还是上当了。
林木间一阵轻响,娜里亚拨开树枝走了出来,一脸无奈地冲他摇头叹气。
“……傻瓜。”她说,眼中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有些恼怒。
她毫无伤。
埃德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难看。他知道自己该为此而庆幸……他也的确为此而庆幸,但心底那团小小的怒火,却也莫名地猛窜了起来。
她不该这样……他们不该这样。
愤怒来得如此猛烈而突然,连他自己都措手不及。听见脑后有风声袭来时,他不假思索地反手用力挥出了手杖。
沉闷的响声敲进他的耳膜——手杖结结实实地砸中了某个人。
不,他不怎么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