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见地上那个小小的身体时拉赫拉姆发出了一声低吼。
他冲过去,心中一片冰冷的恐惧。然而手指触及的身体仍然温暖而柔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略带苦味的气息——他记得那个味道。
然而当墨绿色的药汁流入女孩的喉中,她胸口却依然没有任何起伏。
“呼吸!娜娜!”拉赫拉姆吼道,他巨大的手掌用力拍在女孩的后背,那一下重击像是击碎了胸中沉重的压迫感,女孩挺直了身子,伴随着一声刺耳的低啸,她终于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快得几乎呛到。
然后她俯下身,剧烈地咳嗽起来——那险些又让她窒息。最后她平息下来,急促地喘着气,有些恼怒地用手背擦去不知何时涌出的眼泪。
“没事了孩子,你安全了。”拉赫拉姆轻拍着女孩的肩头,笨拙地安慰着。他环顾四周,寻找着伊恩。女孩在留下的信息中说过她并不是一个人。
“他在哪儿?那个伊恩。”
“我不知道……”
“他丢下你一个人?”
那语气中明显的斥责让娜娜不由自主地为男人辩护:“他去找另外的出口,并且想办法保证了我的安全,我该听他的话留在原地,是我自己到处乱跑才不小心中了陷阱。”
拉赫拉姆皱起的眉头表示他完全没有接受这个理由。
“让我们离开这里。”他小心地扶着女孩站起来,想带着她走向他来时的路。
但女孩站着不肯动。
“我们不该先去找伊恩吗?”她问道
“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会再回来找他。”
“我可以跟你一起找,这里很多地方我们都已经走过了,我们一起可以更快的!”娜娜用乞求的眼神望着那个待她就像父亲一样的男人,“求你了!你知道我能帮上忙的!他或许身处危险,我们不能浪费时间!”
拉赫拉姆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他一向很难拒绝女孩的要求,何况她说得有道理,而他又不能坦率地表示,他压根儿不在意那个一切麻烦的源头有没有危险。
于是他放弃了坚持,有点乏力地问道:“你留下的消息里说他会一直向右转?”
“而且会留下记号。”娜娜指向地道的另一端,那里依然悄无声息,涌动着不可知的黑暗,“我一直跟着那些记号,它们一直都没有消失……所以他一定还活着。”
“好吧。”猎人叹了口气,“跟紧我,还有……”他从长靴里抽出一柄小短剑递给女孩,“保护好自己。你知道怎么使用它的,对吗?”
女孩用力点点头,利落地将短剑斜插进腰带:“当然,我有最好的老师。”她对猎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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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比黑暗更深的黑暗,在遥远的魔法年代,诞生于虚空之中。它没有记忆,也没有思想,由始至终它只有一个yù_wàng——生命。
追逐,并扼杀。那个它从不曾拥有,也永远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只有当那些温暖的呼吸在它的冰冷的怀抱中逐渐消失,它才能找到短暂的平静与满足。
它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禁锢于这幽深的迷宫,也不记得时间如何流逝。它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曾充沛于空气中的某些东西的消失而日渐淡薄,但它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因此也毫不在意。
千百年来这迷宫的深处鲜少有人到达,它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一动不动。
它的耐心比时间更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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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在第七个岔道口前停下脚步,照例用匕首在右边的墙壁上留下记号。他不知道这是否还有意义——他怀疑自己已经无法走出这迷宫,只希望有人能发现他们的失踪和被打开的迷宫入口……能够找到娜娜。
“首先,在每一个岔道口向右转,留下记号。”
他并不擅长在迷宫中探索道路,只能按照朋友所传授的经验持续向右转,却并没有遇到“其次,如果回到原处”的情况——这迷宫只是不断地向更深处延续,仿佛没有终点。与前面一段随处可见的坍塌相比,后面的部分完整得就像是刚刚修建起来。有好几次,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回到了过去的时空里——他的确听说过这样的故事。但那不知多少年里累积下的厚厚的蛛网提醒他,他踏进的,是许多年来无人涉足的神秘之地。陪伴了他一段的,不知是谁留下的足迹,也早已消失不见。
他发现几个小小的房间,全都空荡荡,看不出是什么用途,出现的地方也没有任何规律。一个稍大些的房间的墙壁上刻满深深的、杂乱的线条,那似乎是某种文字,又似乎只是毫无意义的涂鸦。
他的目光总是会忍不住落在通道两旁的石壁上。他知道很久之前,那些古老的贵族都喜欢为自己修建这样迷宫,为了挖开地底,有些家族甚至会出高价雇佣矮人。还有一些就建在地面,在院子里,或者用石块垒砌,或者种植树木,用于游玩,藏匿,或暗杀……但他从未听说过这样几乎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的迷宫。几乎每一面墙上都刻着图案。他依稀辨认出一些神祗的形象——水神尼娥,以之命名的尼娥城里至今依然耸立着她的雕像,她的长发宛如溪流,裙边是翻涌的海浪;魔法之神安铎,诸神之中唯一的光头,伊恩认出了他斗篷上的k形标志;他还从尖尖的耳朵辨认出精灵,那些身材纤细的诸神的宠儿,无忧无虑地在森林中追逐嬉戏,在星光之下起舞,在河谷之中建起宛如仙境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