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开在一楼的储藏室——事实上,那就是储藏室的门,只不过用不同的方式打开,会通往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斯科特讨好般向娜里亚殷情地演示了那个巧妙的机关,娜里亚抱着双臂看了他好一会儿,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以为我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就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艾伦那些神神秘秘的把戏吗?”她说,“我当然知道怎么打开它,我也知道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无声无息地从里面钻出来的。”
“……所以你知道我并不是敌人?”斯科特摸着下巴苦笑。
“那可难说。”娜里亚耸了耸肩,语气依旧不冷不热,“艾伦说‘保持警惕,把任何只敢在黑暗中出没的耗子赶到阳光之下,而不是跟着他们步入黑暗。’……我只是听他的话而已。”
那是艾伦的原话,只不过后面少了一句“在他们所熟悉的领域,你们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听起来好像就完全不一样了……
埃德小心地看了娜里亚一眼,并不敢说出口。
“……他说得没错。”斯科特却叹着气点头赞同,“老实说……你们实在不该在这种时候回来。”
“我们回来可不是为了你。”娜里亚直言不讳,“我们也不关心你的绯闻或野心。”
斯科特垂下双眼,笑容苦涩又尴尬,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那让埃德微微有些惊讶。几乎所有人都或明或暗地告诉他,斯科特的脾气越来越糟糕,轻易就会被激怒……但现在,他看起来比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还要宽容平和,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身处黑暗之中,他似乎也已经失去了从前那种炽热明亮,像阳光也像火焰的活力。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埃德对着自己的脸比划了一下,试图改变话题。
“你又是怎么认出我的?”斯科特笑着反问。
“你的……眼神?”埃德有些犹豫地回答,“在你对着我笑的时候。”
那很难说清。似乎可以用慈爱来形容,却又与父母有所不同……埃德并没有别的亲人,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他永远叫不出口的“舅舅”,对他而言早已不是“伊斯的哥哥”那么简单。
“这是……某种变身的法术吗?”娜里亚上下打量着斯科特,怒气似乎在好奇之中渐渐消退。
“不。”斯科特不无得意地把他杂乱的头发往后扒,“这算是……某种骗人的小把戏。”
娜里亚挑了挑眉毛,埃德顿时觉得有些不妙——没人喜欢被“某种骗人的小把戏”骗得如此彻底。
但娜里亚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斯科特把他乱蓬蓬的毛发理得稍稍整齐一些,又在脸上擦来擦去。
“尼亚很擅长这个。”斯科特告诉他们,“如果他想的话,他能让我跟艾伦都认不出他……你甚至都不需要改变太多,只需要在人们最容易分辨出你的特征上略加改变……说话时调子高一点,加点不一样的口音,走路缩起双肩左顾右盼……他还特意为我编造了一个新的身份——这大概是他最得意的部分。当然,如果相处的时间太长,认识你的人总能看出些蛛丝马迹,所以我从不以这个样子在任何一个地方待太久。”
当他挺直了脊背,声音渐渐低沉,站在他们面前的便不再是那个目光闪烁,看起来贪婪又狡猾的酒鬼,而是……他自己,一个永远更像战士的圣者——虽然埃德觉得,从他暗淡下来的神情判断,他似乎更愿意做那个酒鬼。
“你看起来乐在其中嘛。”娜里亚似乎也看了出来,“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是需要掩饰身份,用变身术不是更方便吗?可别告诉我你不会——连伊斯都会这个。”
“……我可以变成某种动物,如果你想看的话。”斯科特苦笑,“但变成另一个人,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伊斯……他是不一样的。”
他在试图避免告诉他们“为什么”,但娜里亚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很好玩儿吗?”她抱起双臂问他,“扮成另一个人过另一种生活,听别人讨论那些永远不会有人在‘圣者大人’面前讨论的话题……艾伦都没说过你还有这种爱好。”
斯科特看着她,依旧没有生气。
“我的确需要知道些用圣者的身份无法知道的消息,做一些不能由‘斯科特.克利瑟斯’去做的事……”他说,“而在斯顿布奇,我能信任的人并不多。”
娜里亚沉默下来。她紧绷的双肩和眼中的闪烁让埃德意识到,她其实一直十分紧张。她在白鸦的控制之下刺了斯科特一剑,那是她离开斯顿布奇的原因……而时间过去了几个月,她的愧疚与自责并没有消失,只是以另一种方式表现了出来。
“我可以帮你什么吗?”埃德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我更想知道我能帮你什么。”斯科特冲他笑笑,“我回到神殿才知道你去找过我……但那里并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对于一个被人们称为圣者的人而言,属于他的神祇的圣殿,本该是最值得他信任的地方……埃德看着斯科特,恍惚竟像看到自己。他们的经历截然不同又如此相似……克利瑟斯家族的血脉难道是被诅咒了吗?
他突然间心中一动——曾被泰利纳和扬反复提及的“血脉”,也许并不是一个该轻易放弃的线索……虽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拥有的“线索”,并不是太少而是太多,反而让他毫无头绪,茫然失措。
他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