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口水营。
水营留守老将韩当和往常一样,起得一大早,在士卒们还未睡醒之前,就开始依惯例视察各处营盘。
一切如常,没什么特别异样情况。
唯一让韩当感到疑惑的是,去往上游巡逻的舰船中,有五六艘昨晚并没有回水寨报道。
韩当下意识的举目西望,薄薄的晨雾中,长江一片的安静,并没有丁点危险袭来的迹象。
“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江东水军无敌于长江,此次又有伯符和公瑾齐出,那袁贼纵有百万大军,又焉能威胁到夏口。”
韩当心中这样想着,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那点疑心旋即散去,他继续向栈桥方向行走,进行着巡察。
片刻之后,韩当站在了栈桥的末端,这里已经是水寨的最外端,放眼望去,茫茫长江在晨辉的照耀下,反射着鳞鳞的波光,与这将散的江雾交相映衬,竟有几分如梦如幻。
韩当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遥望西面,口中喃喃道:“或许,这个时候,伯符已在赤壁大胜袁贼,一路追到江陵城下了吧,我江东全取长江,据有半壁天下的战略,终于要实现了……”
想着想着,韩当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掠起一丝笑意。
正当暗自兴奋时,韩当的耳朵突然间竖了起来。
他隐约似乎听到了什么异动。
是船激水声!
声从上游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转眼已似滚滚怒涛而来。
韩当本能的向着长江上游望去,极目远眺,透过渐散的江雾,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一簇簇的黑影在飞快的逼近。
初始时,韩当并没有太过的疑心,他猜想那也许只是归来的巡逻船,或者是南下做生意的商船。
但很快,韩当的神经,就开始紧绷了起来。
击水之声愈烈,竟似有百舸千流正在浩浩荡荡的冲来,而那江雾中的影像也越来越庞大,俨然如一堵黑色的巨墙,横亘于江面,在不断的向夏口推进。
突然,一艘斗舰冲破了江雾,清楚的撞入了他的眼帘。
那一面“齐”字皇旗,在战舰的上空,傲然的飞舞。
韩当的心一下子顶到了嗓子眼,刹那间如同窒息一般,整张脸涌上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袁方……袁方的水军!这怎么可能!”
惊疑刚刚涌上脑海里,更多的斗舰和艨冲,已如出水的蛟龙一般,疾驰如风,向着夏口水营方向杀奔而来。
船头上,那些全副武装的齐军士卒,正狰狞的斗睁的双睛,如见猎物一般死死的盯向这边。
没有任何警报的迹像,齐国的水军,就这么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齐军的水军,不是在上游赤壁,跟伯符和公瑾的水军对峙么,怎会出现在这里,莫非……”
没有莫非,唯一的解释,就是袁方击败了孙策,大军顺流而下,直逼夏口!
韩当的脑子一下子轰响,瞬间陷入难以置信之中,而营中的那些值守士卒,则顷刻陷入恐慌与混乱之中,大叫着“敌人来袭”,发足奔向营内。
这时的韩当,方才从匪夷所思中醒来,急是回身奔往大营,边跑边大声喝令全军速速迎战。
只是,为时已晚。
船势飞快,当韩当刚刚奔过栈桥时,一艘艨冲便撞入了水营。
新降的黄忠手提着战刀,纵然一跃,踏上栈桥,身后艨冲上的水军将士,紧接着蜂拥而下。
“杀尽敌贼——”
黄忠战刀一招,暴喝一声,身先士卒冲向水营。
“杀——”
“杀——”
身后的万千齐军将士,喊杀之声如轰轰震天,一班虎熊之士,直如出笼的猛虎,狂卷入敌营。
黄忠这般当先开路,紧接杀到的一艘艘战舰,相继的撞入水营,无数的士卒从船上跳下,铺天盖地一般的冲杀向水营的敌人。
黄忠发足狂奔,手中战刀舞成一道铁幕,刃风过处,肢飞血溅,将那些仓皇迎战的江夏守军,如斩败絮般击杀。
水寨之中,锣声与惨叫之声响成一片。
成千上万的齐军健儿,如海啸的巨浪一般冲上岸去,那些尚自昏睡中的敌兵们听闻异动,连衣甲也来不及,就急着冲出帐来,转眼却为袭卷而来的怒涛碾杀。
数倍于敌的兵力,出奇不出意的突袭,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之战。
退往寨中的韩当,眼见己军败溃难当,只得一面极力组织抵抗,一面派人去往夏口城向孙权报警。
顷刻间,黄忠已率军杀过水营,直撞向旱营而去,身后是一条条的血路,延伸至水面,竟将汉水为之赤染。
一身血染的他,举目望去,看到的是全线溃逃的敌人,却唯有斜首处,一名敌将仍指挥着百余敌兵,做着垂死的抵抗。
“今天,就是我黄忠,用你们的鲜血,来报答陛下恩德的时候,杀!”
黄忠为血污的脸庞间,泛起无限的狰狞。
一声暴喝,这荆襄第一猛将,拖动着战刀,脚下飞溅着血泥,巍巍如杀神一般扑向那顽抗之敌。
正自顽抗的韩当,眼见一员敌将狂扑而至,急令部下放箭阻挡。
十余支箭矢如飞蝗般扑至,黄忠的脚步却无一丝停滞,冲杀之际,战刀四面飞舞,荡出层层的铁幕,却将那袭来之箭轻易的弹落。
眨眼之间,那血染的钢躯已袭至近前。
战刀左右扇扫而出,猎猎的劲风之下,五六名敌兵惨叫着跌撞开来,不是手臂被斩断,就是脖颈被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