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商场里人头攒动,陈旭道:“果然,今日这里的人比平日多得多了。看出去的人,多是提着茶盐砂糖的包裹出去,许多人还真是把手中的钱引换成了这些货物。”
杜中宵道:“我们发钱引,要不了几日就全到了商场里来。只要流动迅速,回收及时,钱引的信用就会稳下来。帅府发钱,你们常平司收钱,百姓才会方便。”
陈旭道:“钱引又不是铜钱,不能存到库里,也不能解往京城,常平司留在手里有什么用?我已经吩咐商场,每日未时,把今日收到的钱引和铜钱,存到储蓄所里,好坏有些利息。”
到了储蓄所,就到了度支管下。常平司只要报给朝廷收入数目,户部司的账上一划就代表进入国库了。至于全国各地怎么平账,各地储蓄所的储备金等事,就是度支司的事务,跟户部司无关。
今日商场里特别热闹。收了钱引,一般民户来买早已相中以前舍不得买的货物,剩下些钱,换成米存在家里。对于穷人来说,有了米就保证饿不死了,其他的相对不重要。家境稍微富裕些,再买些生活必须品,比如茶盐。生活优厚的,会买些砂糖等物资存起来,哪怕一时用不到,将来也可以待客。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到了卖砂糖的地方。这里卖的都是日常相对奢侈的货物,各种糖果、蜜饯、糕点都是在这里。钱引不被看好,这里的生意比平时火爆多了,平常百姓,也有许多来买些解解嘴馋。
杜中宵正要吩咐找个商场里的人来问,今日生意如何,突然看见金三在那里。
金三也注意到了杜中宵一行,站在哪里,见杜中宵看着自己,犹豫一下,上前拱手:“小民金三见过节帅。节帅来得突然,一时不及回避,切莫怪罪!”
杜中宵道:“我们来查看民生,本就不需要回避。金员外在这里,要买些什么?”
金三道:“不瞒节帅,小民在胜州住了些日子,看中了这砂糖的生意。奈何刚刚交了书状,商队要一两个月后才会到。昨日城中开始行用钱引,今日砂糖就涨价,这可如何是好?”
杜中宵愣了一下,才明白金三是想向西域卖砂糖。砂糖虽然相对较重,价钱却高,可以大规模的贩运。越是草原沙漠这些不产糖的地方,对糖越是喜爱,西域便就如此。那里砂糖少见,现在并没有通行的价格。不过蜜饯、蜂密却多,价格比中原地区高了数倍不止。其实今天商场里的商糖没有涨价,金三是看见外面的铺子涨了,急急过来看,想多买些存起来。
金三要做这生意,不想自己的商队没到,价格先涨了上去,怎能不急?他怕的是,官府的钱引越发越多,价格一路上涨,商场也不会赔钱,必然涨上去。等到自己商队来了,利润就不高了。
杜中宵想了想道:“员外,生意场上,价钱有时高有时低,十分平常。又何必着急?”
金三道:“不瞒节帅,小的做的是大宗生意,价钱一涨,差好多钱!现在的价钱还有钱赚,只怕两个月之后,价钱一路上涨,到那时这生意就做不成了!”
看着金三着急万分的样子,杜中宵有些想笑。强行忍住,道:“员外既是这么认为,何不在此时多买一些存起来。砂粮此物,不怕朽坏,放上几年也寻常。”
金三两手一摊:“商队未到,小的手中哪里有许多现钱?若是有钱,那就买了!”
杜中宵看了看一边的陈旭,沉吟道:“似员外这种大商人,地方上不该漠视,应该帮一帮才对。这样吧,员外虽然没有现钱,终还有些值钱的物事。可以到储蓄所里抵押,贷些钱出来。如果不够,可以用买到的砂糖做抵押,向储蓄所贷钱。只不过未还钱前,这些抵押物要储蓄所看管,到时发了钱一起发还。”
金三听了大喜:“还有此种事?节帅莫要戏闹我!”
杜中宵笑道:“储蓄所收了百姓的钱,存在里面,多少有些利息。这些利息哪里来?当然就靠着向外放贷,用贷和存的利息差来赚钱。只要确认还得起,就可以贷钱,更何况有抵押物呢。员外在胜州,以后必然是大商户,储蓄所还要你们帮衬呢。”
金三详细问了规矩,高兴得直搓手,对杜中宵道:“多谢节帅指点。若得张字纸,那就更好。”
杜中宵道:“何必字纸。本州陈签判,与你一起过去,把此事办下来。这事做得好了,以后你们生意缺钱周转,都可以到储蓄所去贷钱。”
说完,吩咐陈希亮,跟金三一起储蓄所,帮他办贷款。实物抵押,考虑到风险,不可能一万贯的货物贷一万贯的现钱,要打个折扣。这个折扣由金三补齐,他这样的大员外,随身总是带不少金银珠宝。
看着金三和陈希亮离去,陈旭小声道:“节帅适才说,后边砂糖的价格会大减,却让金员外这个时候买糖,不是坑他?不过这些胡商,眼里只认得钱,坑一下也是好的。”
杜中宵笑着摇头:“提举,我可真没有坑他。他的商队两个月后就到,那时的砂糖价格,未必就会跌下去。再者说,做生意本来就有风险,屯货就要有亏钱的觉悟。金三是个大商户,而且自己租了一间铺子,专门供西域来的胡商落脚。他的生意做起来,以后必然有许多贷钱的时候,为储蓄所拉个客人。商场的钱提举都知道存在储蓄所,有些利息,储蓄所不贷钱出去,支付的利息哪里来?‘
陈旭点了点头。原来杜中宵并不想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