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员外拿着榜文,念了一遍,对另外几人道:“火车是种什么车?跑得那样快,一日夜就可到开封府?朝廷急递,也不过一日夜五百里,沿途要多少马铺!世上真的有这种车?”
李员外道:“发运司说有,自然是有!朝廷总不会骗人!公文上的东西,怎么会错!”
蒋员外慢悠悠地道:“你们得闲,也到处走一走,没半点见识。这种车已经开到唐州了,什么日子去看一看,真能一日到开封府。听说烧的是煤,路上冒着烟,铁路上飞一样的走。”
另一边的程员外道:“不是唐州,现在已经修到新野市了,只是现在不让在那里上车。听说就是因为铁监涨了价钱,转运司买不起铁轨了,才让我们出钱。跟你们说,这车以后必大行于世,通了的地方必然繁华无比。前些日子,我特意到新野市买了铺子,那里以后必然大兴!”
康员外不信:“新野那个地方,虽然说三分里就有名头,刘皇叔火烧新野。不过,现在可是没几户人家,不过是一个草市而已,还能够大兴?你莫不是说的梦话!”
程员外道:“康兄这就有所不知了。新野虽小,却是铁路重要的地方。邓州的货物,以后都要运到那里,才能上火车。你想一想,那里以后就是个大码头,便如襄州这里,岂是小事!”
此时正式的行政建制,是州和县,上面有路一级分别管监察、钱粮、刑狱、军事等,下面则是市镇一级。镇是正式建制,位于县之下,有的设监镇,有的只设税场。市更低一级,由民间形成的集市。既有定时不定时举行的草市,也有常设的集市。新野有常设集市,故以称新野市,并不是后世城市的意思。
几个贩茶的员外商量着,有的人见过火车,有的听都没有听过,议论纷纷。不过有一点都明白,发运司发了话,钱是一定要交的。至于发的所谓车票,以后能不能真能运货,那还要另说。朝廷做事,大家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风格。不能运货也没有什么,别以后变成了固定的税就好。
康员外道:“我看榜文上说,从襄州运货到开封府,每百斤一贯足。货主自己搬运,若是搬运得不及时,依重量收取费用。若要由车站搬运,另外算钱。襄州到开封府按驿路不足九百里,不过铁路不是按驿路修的,驿路走的是湖阳,铁路却修到了新野。就按一千里,运费百斤百里百文,倒是便宜。”
李员外道:“当然便宜!这是官府雇人支移的价钱,以百斤计,陆路百里百文,水路顺流十文,溯流三十文。这种价钱,我们生意人,哪里雇人去?每次运茶,百里不给四百文,哪个肯给你运!”
众人纷纷称是。这还是平原地区,如果走的是山路,路程太远,算下来一百里五六百文也不稀奇。
官府雇人,带有半强制的性质,怎么能跟民间的价钱比?陆路百里百文,堪堪挣个饭钱回来。
蒋员外道:“就是这个价钱。唐州通了车,我曾经运茶到襄城,都是按百里百文算的。不过,人要另外买票,跟运货物差不多,是百里五十文。”
众人听了,一起看着高大肥胖的李员外大笑:“如此,李员外坐车就赚了。你两百余斤,比运货还便宜些。我们这些人,可就赔了。”
蒋员外道:“赔什么,坐车的人,可以带一二十斤的货物,并不算钱。”
众人听了都觉得稀奇,让蒋员外说一说火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处。茶商盐商靠着贩运禁榷物资赚钱,命脉在发运司手里攥,让交钱就交钱。不可能拒绝,也不去乱想,徒惹烦恼。反正真赔了钱,从价格上赚回来就是。
听了蒋员外说的火车种种,李员外道:“左右无事,明日我们到唐州去,一起看看火车如何?既然一日夜就能到开封府,在火车上不用下来,如此方便,带着家人游一游京城又如何!”
襄州到唐州二百余里,如果走陆路骑马,两三日便到。几天时间就能到京城,特别是在火车上,有车有喝,不用下车,就当是出去游玩一番了。做茶叶生意,京城都是走过几趟的。他们这些人,就是所谓南商,哪个在京城没有熟人?运茶到京城,不给盐而是支现钱的时候,总要贩点别的货物回来。
众人纷纷叫好。钱已经出了,先去见识见识也好,看看这钱花得值不值。
蒋员外道:“火车与平常车马不同,每次开车都有时辰,需要提前买票。现在路上车少,票可是不好买。若是要去,我便派个下人,今夜就到唐州买票。到底去多少人,报个数目,先把票买了。”
康员外道:“一个人左右不过五百文,什么大钱!让他尽量我买些票,空在那里不座又如何!”
蒋员外听了,道:“若是如此,我们便包一节车厢,少许多烦恼。诸位带上家人,一起去!”
康员外奇怪地问道:“蒋兄,包一节车厢是什么意思?若是如马车那般,车厢里可坐不了多少人。”
蒋员外大笑:“火车岂可与马车相比!那一节车厢,有几十个位子呢,尽够坐了。”
康员外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们这些人,不是小门小户,谁家没有几十口人。一节车厢,只怕不够。既然去了,那就多包几节。一家一节如何?”
众人一起叫好。一节车厢就按一百个位子算,一人五百文,也不过五十贯。这点小钱,吃喝赌钱一晚上就花掉了。带着全家去京城,多么风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