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穆清华左脚还没踏出军帐,却见一传令兵慌里慌张地闯进来,行个军礼后就连忙道:“报告将军!西平城外突然来了一大堆流民,吴知府传人来寻您前去商议!”
闻言,穆震方自是神色一凝,开口问道:“哪来的流民?”
“应是承安城过来的。”传令兵答道,“据称那边战乱不断,百姓流离颠沛,眼下要过冬,竟是集群走了百里地过来,希望来西平城稍加安顿。”
穆震方叹口气,又问道:“有多少人?”
“约莫两三千人。”传令兵回道,“城外乌压压一片,吴知府派了十几个衙役去守着,现在关着城门都不让进,那些流民已经开始闹了。”
“竟这么多人?”穆震方扶额,“西平城可无法一时安顿这么多人,而且这些流民如今山穷水尽,人极计生,若是一拥而入,城中百姓怕是也会遭到牵连。”
“所以,吴知府方才派人来通报。”小兵原话传达,“希望您带领兵将去镇压。”
“镇压?”旁边的穆清华一听这词,几乎要跳起来,“这吴知府可真能耐了,教我们这些精兵勇将不去击杀外敌,倒来欺负自己这些手无缚鸡之力、饥寒交迫的老百姓?”
穆震方闻言也是皱起眉头,沉默不语,这吴知府素来胆小怕事,行必矩步,只关心他自己头顶乌纱帽。
“行了,你先下去吧。”穆震方摆摆手,“我知道此事了,稍后自去府衙同吴知府商议。”
穆清华也连忙上去道:“爹,我跟你去!”
穆震方斜倪她一眼,笑道:“你去做甚么!这天下事有你不管的事吗?”
穆清华嬉笑着吐吐舌头,瞧爹爹这神色自是同意了,于是她让传令兵一道把她的马牵来,翻身上马跟在爹爹身后,一路奔到府衙。
这边府衙里的吴知府早已急得团团转,每坐下还未小会儿又起身踱步,一听外头有些许动静,便匆匆忙忙迎出去:“穆将军,您可算来了!快请进来!”
“吴知府,事情我大概已经知晓了。”穆震方边走边道,“那些流民您打算如何安置?”
“安置?这如何安置!”吴知府大声囔道,“西平城虽大,但也一时间没有那么多空屋接纳这些多人啊,何况这流民一接收进来,若是闹出点事,扰了城中百姓,朝廷问罪起来,我可是怕就要……”吴知府神色恐慌,还把手抬到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穆将军,你可得帮老弟这一回啊。”见穆震方未接话,吴知府更为焦急,“虽这些流民背井离乡,徒步百里来到这,但下官真的是未能为力啊,还请穆将军带些将士出面,劝他们回去罢。”
“这些人千辛万苦来得这,怕是早已精疲力竭、饥肠辘辘。”一旁的穆清华不由得讥笑一声,“如今大雪交加,你再让他们原路回去,这不是教人去死吗!”
一番话说得吴知府面红脖子粗,但穆清华快言快语,又补一刀:“这事,你怕是得请阎王爷来做了。”
吴知府自是知道这穆二小姐向来心直口快,如今有求于人不好发作,只赔笑道:“穆姑娘,下官也是无可奈何、心有苦衷啊,谁的人心不是肉长的,只是西平城确实无法接容他们,如今闭着城门,让他们在外无望干等,不白白挨饿受冻嘛!”
“是啊。”穆清华冷哼一声,“到时城外饿殍遍野,朝廷也会体谅你的苦衷的。”
吴知府闻言神色一变,正欲开口,但却见穆震方板起脸来,郑重道:“吴知府,这赶流民回去我想也是不妥,我有一个提议。”
“您说,您说。”吴知府连忙恭恭敬敬地请穆震方上座。
“如今城里大概能暂时接纳多少人?”穆震方手指轻敲着椅背问道。
“最多,也就……”吴知府伸出了五个手指头,“若是再加上一些草屋柴房,也就再多个两三百人,但这城外看着怎么也有两三千人啊,开了城门一涌进来可止不住了!”
“我是想当下可以暂时先只把老弱妇孺接进来安顿。”穆震方道,“而其余的壮年暂且留在城外,到时我于军中寻些帐篷出来搭上,让他们先熬过这寒冬,再遣散回去。”
“如此甚好。”吴知府思虑片刻后,连忙站起身施礼道,“穆将军心系百姓,视民如子,令下官自愧不如啊,将军实乃我大楚栋梁之才,百姓之福也。”
站在爹爹背后的穆清华将吴知府这阿谀谄媚的嘴脸一览无余,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就见穆震方转头扫了她一眼,神色严厉,只好立即正容亢色。
“对了,穆将军。”吴知府又苦着脸道,“这流民安置起来容易,可还得供吃供喝呢,这么多张嘴……”
“难道不能开粮仓吗?”穆震方抬头看他,似是不解,“圣上自来贤明,体恤百姓疾苦,往常各地遇到这般情况都是开仓放粮的。”
吴知府当然知道寻常是要开粮仓的,但还是惶恐不安道:“这朝廷旨意还没下来,我若先行私开粮仓,不是滔天大罪吗?这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穆震方略有些又不耐烦,打断吴知府的诉苦:“吴知府,如此大事,这还没修书禀告朝廷吗?”
“一大早就派去了!”吴知府手一摊,“只是如今大雪封路,这前去京都来回再快不也得近一个月,真到那时,这些流民不早就起义闹事了!”
穆清华心中不屑,这吴知府可真行,事情全都推脱得一干二净,平白做这父母官,不禁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