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向北三十里,有一不大的村庄于山野之中。
自远处可见,梯田错落,景色宜人,那些个务农的丈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派安谧之象。脚下小路起起伏伏,蜿蜒深入,跨过小桥流水,见过火桑花开,才终于到了村口。
那些繁忙也或悠闲,与当初的山村有着多少的相似。
陆尘鼻头有些发酸,四周看着。
先前在远处还没有这些感觉,却到了村里,见着那些篱笆小院,粗布麻衣的妇人于其中带孩缝衣,像极了当初。身旁二柱子究竟说了什么,介绍着什么,陆
尘都听不到,好似提起了修行之事。却这些无关紧要,陆尘就只眼前越发迷蒙,望着周遭,好似见到了当初的村子一般。
“前辈...前辈?”
许久,陆尘才终于觉得有人拉扯自己衣袖,这才转头见到二柱子瞪大了眼睛看来。
他满脸疑惑与不解。
“前辈怎么哭了?”
“哭?”
陆尘还未发觉,伸手摸了把脸上的黑铁面具,才终于觉得些许湿意。
入口,咸涩。
他轻轻摇头,笑了一声,将面具上的泪痕擦拭干净,这才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别处。却这村落中的所有光景,无论到了哪里,都像极了当初的那些。一草一木,一篱一院,便连那些人,都好似与他们的容貌渐渐重合,越发的相似。
抽了抽鼻子,陆尘渐渐回神,轻叹一声。
“我也是从这种村子里走出来的...却如今,已再无法回去...”
“前辈是从村子里出去的?”
二柱子还有些犯傻,挠着头发不知究竟什么意思。
他还小,经历少,自然不懂陆尘为何如此感叹。若走遍了三山五海,见遍了人情世故,该也会如此。
终究是这种地方更为朴实,若再有选择的机会,陆尘也不愿去修行。
修行,最是惹祸。
这条不归路吸引了天下人前仆后继,却一旦踏上,想要退出便成了奢求。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些个爱恨情仇,厮杀争夺,染遍了鲜血。修行不过踏着枯骨前行,能够看穿者,皆在其中。却外来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他们所看到的,是不同的景色。
“二柱子?”
陆尘忽的转头。
“在!”
二柱子一愣,猛地绷直了身子,还以为陆尘有什么吩咐。
瞧着他板正严肃的模样,陆尘禁不住失笑摇头。
“你也想要修行?”
“啊?我...我...”
二柱子呆了下,回神时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腼腆的挠头作笑。
若不想修行,他便不会跟着那野人学习八卦八门之术,更不会对那些个玄奥复杂的道图产生兴许。修行而强,可得到太多的东西,天下凡徒又有哪个不愿修行?
却他们不知,那些个修行之人,又有多少想要回到过去...
“修行,并非好事。”
陆尘抬步走了出去,二柱子也连忙跟上,却有些不懂陆尘的意思。
“修行是条修罗道,染遍了鲜血,铺满了枯骨。纵然还活着,也是将脑袋提在手中,苦苦挣扎着前行。这条路的规则从来都不会仁慈,只有生,也或死,像是一条独木桥,得将那些与你争抢的人推下去,推下无底深渊,才能让自己继续前行。尽头的光明大道...又有几人,能够登临彼岸?却为了那渺茫的希望,太多人,都想将你推下去...”
他一声轻叹,忽的止步,转头看向身边茫然无知的二柱子。
“踏上这条路,便回不去,非生即死,非死即生。如此,你可还要修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