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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芜院中,君天澜在屋檐下负手而立,红纱绉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在他的肩头上撒了一层光晕。
他听着远处的丝竹管弦声,又想起白日里沈妙言说的话。
——国师,不如咱们今晚也去抓蜘蛛吧?妙妙想要和国师有好姻缘呢。
他想着,缓慢地踱下台阶,月光的清辉下,院中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等他散步回来,手中却多了一只纸盒。
在角落里暗卫们好奇的目光中,他面色淡然地进了书房,将纸盒放到书桌上,这才倏地变了脸。
他的眉宇间颇有些不自然,盯着纸盒里硕大的蜘蛛,暗自懊恼自己怎的做了女子做的事,还是在那小丫头的撺掇下做的!
他正想着,外面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那小丫头回来了,不知是碰到什么喜事,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他走出去,就看见沈妙言一手抱着两个泥捏的门神,一手拿着纸盒,瞧见他,不禁娇笑道:“国师,我抓了好大一只蜘蛛,等到明天早上起来,我的蛛网一定又大又圆!”
说着,兴高采烈地进了东隔间,将门神和纸盒都放好。
而此时的皇宫中,水榭亭台之上,楚云间坐在正中央,身旁陪着皇后沈月如,四周嫔妃环绕,正赏着远处戏台子上的戏。
那花旦咿咿呀呀唱了什么他一点都没听进去,略带冰寒的目光落在戏台子旁边,那里种着几棵石榴树,大约是水中央小岛寒冷的缘故,现在才开花。
借着宫灯朦胧的光,隐约可见榴花火红,地上落了一层。
他看着看着,就想起在承恩寺里,沈妙言从树上摔下来的情景。
她穿着素白的小小襦裙,满脸都是惊慌。
她还那么小,看起来就很娇软。
他想要抱住她,却被君天澜抢先一步。
他想着,一双烟眸逐渐幽深起来。
过了会儿,他直接起身,“摆驾国师府。”
一旁侍立的李公公惊了惊,暗道白日里才见过国师,怎的今儿晚上又要见,这可是乞巧节呢,宫中的娘娘们可都盼着陪陛下,晚上好侍寝……
他想着,却不敢说出口,连忙命人去准备龙辇,准备去国师府。
沈月如带着六宫嫔妃恭送了他,一旁的颖贵人小声问道:“皇后娘娘,陛下为何突然要去国师府?今儿可是乞巧节呢。”
“陛下的心思,本宫怎么揣测得到?”沈月如声音淡淡,扫了眼安似雪,也不看戏了,命人摆驾回宫。
这些时日,陛下得了安似雪,一连两月都不曾踏足其他妃嫔的宫中。
即便是她这位皇后,也不过初一十五才能伺候陛下一回。
她想着,涂着嫣红口脂的樱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个安似雪,倒是个有福气的……
国师府衡芜院内,沈妙言安顿好自己的蜘蛛,便跳出东隔间,看了眼更漏,见时间还早,便过去拉了君天澜的衣袖,说是想去外面看月亮。
君天澜正坐在窗下看书,闻言抬头望了眼窗外,声音淡淡:“从这里不也能看见吗?”
何必要出去看。
沈妙言语噎,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撒手,语带娇憨:“哪能一样啊,外面的月亮要大一些的。”
正说着,顾明忽然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主子,陛下到了!已经到门口了!”
楚云间?沈妙言一怔,这七夕节,楚云间来国师府做什么?
她望向君天澜,君天澜默默将书卷合上,起身出了书房。
楚云间这次似乎是有意微服出行,只身着月白色对襟绸衫,手持一把折扇,白玉冠束发,一派贵公子模样。
君天澜在谢风亭设了小宴,楚云间到的时候,便看见桌上摆着瓜果点心,并两壶美酒。
他一撩袍摆,在石凳上坐了,望了眼远处乞巧楼的灯火,听着隐隐传来的丝竹管弦声,笑道:“原以为国师是个爱清净的,不想,府中竟也这般热闹。”
“到底是过节。”君天澜说着,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
谢风亭内悬挂的灯火在夜风中微晃,倒映在水中,晕开光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朦胧美。
楚云间摇着折扇,注视着君天澜冷峻的面庞:“今夜无事,不如国师陪朕对弈两局?”
君天澜什么都没说,微微抬手,顾明便带了人过来,撤掉酒席,安排了棋盘。
谢风亭内安静下来,只闻得风声和落子声。
顾明正着人上茶,却见沈妙言端着一副托盘过来,声音极甜:“顾叔,素问姐姐去了乞巧楼,我替她送茶来了。”
顾明未作太想,连忙道:“快送进去吧,辛苦沈小姐跑这一趟。”
沈妙言笑嘻嘻的,很快进了谢风亭。
她会好心给楚云间送茶?
想得美。
沈妙言将杯盏放到两人手边,随即乖巧地站在了君天澜身后。
楚云间正垂眸落子,眼角余光就瞥见一双绣着霞草的绣花鞋。
那绣花鞋很小巧,大约主人的脚也很小。
削薄的唇勾起一抹轻笑,他抬起头来,就看见了站在君天澜身后的沈妙言。
她抱着托盘,很乖巧地模样,打扮得也讨喜。
他双指捻着一颗烟玉棋子,宫中,似乎没有这样讨喜的小姑娘。
谢风亭内实在太过静谧,沈妙言颇有些着急,频频将视线投向楚云间手边的茶。
她从素问房间里摸出了一小袋巴豆粉,全都洒进那杯茶里了,但愿楚云间喝了才好。
仿佛上苍听得见她的心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