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不敢要……若死了……下手也太……你去……”
小夜昏昏沉沉的发着抖,眼前一片模糊,全身像被火烧一样滚烫,每一次喘息都仿佛有一道火舌舔抿过整个喉头和肺腑,朦胧中听到隐约的人声,她挣扎起来,她好渴,她想喝水……然而用尽全身力气,却只发出了微弱的一声呜咽,轻而又轻的一出唇畔就散失在浓腻得让人眩晕的脂粉香气中。
先前说话的那名中年妇人转头看过来,有些不忍的摇摇头:“驴老七,你也不必再说了,还是找别人去吧,我这小庙,不招惹这样的是非。”
“媚姐,您再瞧瞧,要不,二十两也行啊,您瞧这副眉眼,这细皮子,眼瞅着养几年就是一顶梁的花魁。”
“哼……你歇了心思吧,媚姐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原本这买良为娼的事就见不得光,只是吃我们这行饭的,没几个拔尖儿的镇着也是不成,我这苑子里大大小小这么多口要填活,买人也是不得已,可你弄的这小丫头,胚子倒是极好,但这半死不活,眼瞅着气儿都没了,本来就担着风险,这一个弄不好岂不是要再担她条命?媚姐我虽不是什么良善人,但人命还是没沾过的,不成,任你怎么说都是不成。”
驴老七眼见怎么都说不通,也只得闭了口,垂头丧气的转回来拎起绵软无力的小夜一夹,正要迈步,那妇人皱了眉道:“慢着。”驴老七赶紧换上笑脸。
“媚姐再细瞅瞅?”
“瞅什么,再瞅我也不沾手。”妇人瞪他一眼:“你也别太作孽了,大小是条性命,你左不过是要求财,何苦这般下死手,春儿,去找赵大拿点金疮药来,就说我要的,再去我屋的妆奁左边最底下那个抽屉里把那丸子药拿一颗来。”
驴老七讪讪的赔着笑:“看媚姐说的,我哪是那种人呢?实在是当时这小丫头一口没把我指头咬下来,这才错手磕晕了她,要不也不至于没人要砸手里了不是……”
柳媚媚瞥了一眼驴老七包着纱布的左手,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一时小春儿拿了药来,她接过丸药,剥了蜡壳在一盏清水里慢慢研着,看着春儿给小夜头部的伤口清洗上药。
小夜头部磕在了青砖坚硬的砖楞上,当时血就流了一地,一声没吭直接昏死了过去,之后再也不曾清醒过,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任人摆布,第二天便起了高烧,浑身滚烫,偏偏驴老七一心为着钱财,哪会管她死活,不仅不给她延医问药,反而还把她外罩的衣裙斗篷都给扒了送去典当,可惜衣裳沾了血,没能当出个好价钱,倒是颈上的璎珞腕上的珠串头上的宝石和压裙的玉佩荷包这些当出了一大笔银子。
如今小夜身上只剩一套薄薄的松花软绫的里衣,右边衣领肩袖沾染上的血迹已变为黑褐色的大片污渍,整套里衣已是揉得皱巴巴脏兮兮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驴老七见她烧得厉害人事不知,便不知从哪拣了张破破烂烂的粗麻把她裹了,只扮做个染了恶疾的小乞儿模样,自己也穿了一身粗布带补丁的衣服,带着她行走便不引人怀疑。方才为了给柳媚媚看货色,麻布已是扔在一旁,连里衣都扯开了一块,露着白生生的颈窝,松垮的领口处隐约可见右肩的一大片乌青。
毕竟七月半的天气才刚刚立秋,夏日暑气尚未消退,夜间出行也不过是里衣外衫加斗篷,还都是单纱薄缎,那时整个身子横着撞在墙上,细嫩的肌骨顿时磕出了整片的淤伤,也不知伤了骨头没有,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如今只蜷在地上抖个不住,昏昏沉沉的呜咽着。
湿软的布巾擦拭着被血污粘成一片的头发,擦几下就浸没到盆中漂洗一番,小夜头上的伤口此时已是洗出了满满一盆血水,好容易才把糊住伤口的血块和乱发给清理得差不多,春儿小心翼翼的把金疮药的药面子撒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松了口气,忙忙的拿了纱布给裹上,又接过柳媚媚递来的茶碗,把那丸药化开的药汤喂给小夜。
小夜早烧糊涂了,又伤的不轻,两三天水米未进,早已干渴难忍,此时药汁入口,连苦都不知道,春儿端着碗喂她,没费什么力气就喝了,咽得急了还呛咳了起来,反把春儿吓了一跳。
“差不多就得了。”柳媚媚从始至终在一旁抄着手儿,见小夜咳得厉害,便不让春儿再喂,对驴老七道:“我这也算是一念之善,出了我这门就和我没关系,她是死是活都看她的命,你也最好早早想法脱手,虽说遇见你是她命不好,可真死你手上你后半辈子就能安心?”
驴老七垂头丧气道:“我哪知这小丫头会这么不禁事……媚姐你也是知道我的,我虽说混,可也只谋财,没害过命,现在这跑了好几个地方出不了手,我但凡再心狠点,也就直接扔野地里喂狼了,哪还这么费劲扒拉的带着她东奔西跑?可现如今问谁都不肯要,也总不能我养着啊,要是死了那另说,要是好了,嚷闹出来,我不是给自己下套么?”
……说得自己跟善人似的,还不是想再从这丫头身上抠出点银钱,真怕她死了怎得连伤口都不给包一下?自己手上倒是知道上药包扎,却连药末子都没分给这小丫头一星半点。柳媚媚隐去眼底的不屑,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毕竟她不欲与这驴老七过多牵扯,此时见着春儿已是大致上把这小丫头给料理了料理,便就毫不客气的开口赶人。
“行了,总归我这也就只有这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