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姑肯定觉得,这就是挑衅!
那似笑非笑的妖媚表情,简直就是在示威!
你不是打着祭祖的家族旗号来威慑么,这就彻底的揭竿而起,故意讨好这么多人来显摆!
偏生这么多亲戚,谁看见这样的姑娘不喜欢啊。
看着好像都喊妈了,还这么爱笑,可那眼里就是没有半点俯首帖耳的臣服
所以顺着这种思路,田丽霞的肺都要气炸了。
可又没办法生气,这么多的眼睛都看着呢,那张在高级包厢练出来的大堂经理脸愣是带着多年的功力才压下去,皮笑肉不笑:“我还没这么老吧。”
孟桃夭巧笑嫣然:“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青出于蓝总会胜于蓝的,多多长大了,就该我们孝敬爸妈,您好好休息下吧。”
明明可以虚与委蛇,用虚情假意的敷衍应付来把场面话绕过去,装着满脸热情廉价的夸张奉承,可孟桃夭偏偏就是要夹枪带棒的摇旗呐喊!
你说她真想干嘛,还未见得,就是你凭什么对我不爽,那我就要让你也不舒坦!
而且还把田丽霞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语气学了个十足!
周围人都看得出来有点火星四溅,却又偏偏说不出这婆媳俩有哪点不对。
终究是钱富贵的钱家,哪怕他平日里十足老婆奴,在钱家他还是有派头的,连忙探身挡住老婆大声招呼:“好了好了,各家各户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儿?分开站好了站好了,准备拜祭了,钱多多!你不过来陪着小孟瞎磨蹭什么!”
被那么多人拉扯着的钱多多艰难挤过来,冤枉的挨了他老子好几下哭丧棒!
好在钱富贵没用力,主要是跟撵猪儿一样把儿子赶到儿媳妇身边,抽钱多多屁股的提醒他,分别把自己老婆看好了!
孟桃夭和田丽霞,才像是打了第一回合的拳手,听了锣响,悻悻的退回自己台角。
江州的风俗没那么多繁文缛节,这算是人多的了,齐齐的鞠躬拜祭,乡村唢呐队之类吹弹两曲,这边放上一堆鞭炮,各找各妈各找各家比较近点的亡亲扫扫墓,摆点瓜果供品就算完事儿。
突然下雪的天气,哪怕这会儿白天停了,也不想在雪地里耽搁太久,有点冰凌的感觉冷得厉害。
主要是老人感叹叙叙旧,中青年大声抽烟显摆下这一年的业绩,孩子们疯了似的到处放鞭炮顺便讨压岁钱。
今年的节目多一个看钱老九的儿媳妇,妯娌婆姨们带着各种大小姑娘都挤过来看孟桃夭,男性们站得远了也偷瞄,啧啧钱老九家祖上烧了高香,然后回头踹自家小子好好读书,看你多多哥讨媳妇多漂亮!
有人住在新村的也八卦,这可不是第一个漂亮媳妇了,之前有个开着小跑车的,田姑没少在村子里吹嘘是大户人家,后来又有个很高挑的短头发姑娘,据说是陆冠军的女儿!
说到底这还是出去读了书,念了大学的结果,不是大学生,这些天之骄女般的城里姑娘看都不会看眼厨房灶台上的小年轻吧?
小屁孩们今年拿压岁钱的时候,难免要被多念叨几句,成绩怎么样,能考上大学么,要向你多多哥,多多叔,多多侄儿学习啊!
小孩子们不胜其烦!
这倒是个正面积极的榜样。
新村和族亲不能画等号,山下的新村建设,已经是把周围好几个自然村给合起来,不过大量人口已经散开,也就趁着春节才能从周边,特别是镇上城里汇集起来。
城镇化建设其实就发生在每个人身边,只是绝大多数人不会抽离自己的眼界,看待这种宏观上的社会变迁罢了。
钱多多在看,很认真的看,甚至都没把目光集中在女朋友身上,他甚至快速的用目光清点人数,心算大概有多少人还住在新村,多少人已经改换户口农转非,多少人在城里购置房产,有车的比例是多少,然后最重要的就是看孩子,二三十个学龄孩子,基本上一眼看过去,就能清楚孩子得到了什么样的教育。
这些孩子未来的人生走向,基本上从这时候已经能看出些端倪,除了少数留守儿童脸上的脏兮兮粗野和身上父母回家的崭新衣服不合拍,一多半的孩子可能未来都只能干着跟父辈差不多的手艺生计,只有寥寥几个孩子,有了城里人的穿着打扮表情。
人生下来是平等的,可到了这时候已经是不平等的了。
劳力者终究受制于劳心者,这是社会现实越来越明显的差距。
自己能做点什么?
两年前的钱多多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哪怕他心底充满善良,也不会有明确的思路,只会看见那些心酸的表象,也不会思考背后的实质,更不会考虑怎么解决问题。
这种思路,随着下山以后回到新村,看见村子里面大量的中老年人,钱多多想得更多了。
孟桃夭也注意到男朋友的神不守舍。
拜祭哪有田丽霞说的那么海誓山盟的正式,中国人最擅长把仪式感的尊严搞成戏说,嘻嘻哈哈搞完下山,有些着急的晚上还要回城里或者去别处过年呢。
现在才是重头戏团年饭嘛,这些天村子里各宗族大户的团年饭、流水席就没停过,钱家也不能堕了这个面子。
孟桃夭就不要男朋友背着下山了,挽着钱多多,双手插西装兜里,笑眯眯的和几个年轻媳妇说话,对每个凑着经过的亲戚也能再次称呼上!
就刚才那么挨个儿见面称呼,现在基本都能记得大概称呼,是姨婆、